“耶”
一双牛眼瞪得滚圆,刘宗敏不可置信的瞪着去而复返,再次出使闯军余部,再一次猴一样蹦到桌子上的宋献策,不可置信的发出了惊奇的声音。
不仅仅他,他麾下贺满仓,赵丰年,秦饱娃等骨干级大将也是犹如看到恐龙那样盯着宋献策那颗大脑袋。
这一次可比上一次从容多了,似乎也恢复了当年那个江湖中人不折手断的谈判状态,宋献策是笑眯眯的把老脸上都挤出了一大堆皱纹来,笑着问道。
“怎么了,刘将军,您不是要皇帝向您下跪,求着您投降,才肯降服我朝吗皇帝本官带来了,您还在这儿发什么傻,充什么楞跟本官走吧”
“快点,京师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本官呢跟您这几万山寨兵马,本官没那么多时间耽搁”
这次宋献策还学精了,四个亲军抬起了个带托手的桌子到了中军桌子边,踩在上面,宋大脑袋还是那一副高大的形象,潇洒跟个菩萨那样,高大的被抬了出来。
毛珏亲自来了,还来给老子磕头来了
满是惊疑,刘宗敏目光情不自禁的落在了他的几个部将身上,也是从发傻中回过神来,秦饱娃立马是抱着拳头对他重重一鞠躬,眸子中同时浮现出了一股子浓郁的狠色。
不管真假,先去看看,假的没啥损失,如果是真的,毛珏脑袋真让门夹了,驴踢了,跑到闯军大营来,那拿他可做的文章就多了,他的脑袋,换一个省应该绰绰有余吧再不济,临死能拉个千古一帝,也值了
气势汹汹,领着手下十几个农民军小首领,刘宗敏是凶悍的大步出了门来。
别说,宋献策还真没吹牛,校场内还真是八骥龙车,黄罗伞盖,全套的皇帝仪仗,还有宫女和宦官打着团扇,十几个宫廷禁卫高举着火红的明字大旗,那气势,绝对的贵气鄙人
眼看着这一幕,刘宗敏心头都热了几分,打了几个眼色下来,手下立马是悄悄地将这个出使队伍围拢在了中间,同时他自己是大步就行跟个螃蟹那样横着走过来,一副谢广坤模样巴望着眼儿对宋献策问着。
“这,这就是皇帝佬儿”
“当然,如假包换”
也是一副吊呼呼的模样,可旋即,宋献策却是很是不恭敬地大吼了起来:“皇上,刘将军都等着了,您还不赶紧出来,给他磕头”
“是是是朕这就出来这就出来”
慌里慌张的声音中,一个穿着龙袍,却是肥的都横了,无比硕大一团大肉看滚带爬的下了来,吧唧一下,年糕那样就糊在了地面上。
“小皇叩见,叩见刘大将军”
可刘宗敏却是一下子火了,在京师时候,蓟国公府上,他是见过陈娇手绘出来的毛珏画像,目光如电全副盔甲,虽然是敌人,可他也得承认,毛珏绝对是个战士山海关大战那一次,他的骑兵更是远远眺望过,千军万马列于阵前,披坚执锐不动如山,哪怕他刘宗敏也为之心悸,人的名树的影,所以看到南京城挂上了毛珏的大旗,他愣是没敢轻举妄动,就算在这儿等着求死一战,也是要等毛珏攻来,这何尝不是一种尊敬
可眼前这肉团造反二十多年,他宰多了也好意思冒充皇帝来坑他气得鼻息都粗了几分,刘宗敏怒不可恕的咆哮着:“宋矮子,你诓老子”
“本官诓你妹啊如假包换,南明皇帝朱由崧,福王之后正经的明太祖皇帝朱元璋后人,这玉玺,诰命,什么的本官都给带来来,上秤称,足足的四百六十斤大皇帝保真儿”
也是一副市井气息,在刘宗敏气得直哆嗦中,宋献策是大大咧咧的一摆手:“刘蛮子,就算你是闯贼也得讲点理是不,当初你可没说哪个皇帝来给你磕头,这皇帝本官也弄来了,你还不赶紧跪地投降”
“哼”
气得差不点没吐血了,猛地一甩战袍,刘宗敏干脆扭头又回了他的中军帐篷,只留下还年糕一样趴在地上的朱由崧以及一大群面面相觑的闯军麾下,不过对这一幕宋献策倒是也不意外,站在他的小站桌上,潇洒的也是一甩衣袖。
“你们几个听着,你们大帅要皇帝亲来下跪,这点我大明都满足了,无论从朝堂还是从江湖道义上,我家陛下都做到仁至义尽了你们再负隅顽抗,就是不近人情,就算死了,将来江湖中人也得不屑的吐口唾沫死了也跟狗一样,白死”
“这是做后通牒,三天之后,我家陛下要看到个安稳的应天,所以你们只有两天时间,两天之后,万炮齐发,血肉横飞”
没人是真的不怕死宋献策声色俱厉的嘶吼,听的秦饱娃几个脸色都变了,他们是情不自禁的掂量起来,如果要死,值不值得没再管他们,宋献策又是挥了挥手,四个亲军抬着他,走到了额头上满是虚汗的朱皇帝面前。
“朱家皇上,我家陛下很吝啬,如果大军出动,斩下这五六万颗脑袋,一枚首级三十两军功银子,可要一百八十多万两陛下原本想将你斩首了,本官觉得你还有点用,这才保你下来,如果这次你办不成事儿,本官可没脸再在陛下面前求情了好自为之”
“走着”
很仙儿的晃了晃脑袋,四个亲军举着他,当着闯军数千人马的面儿,嚣张的就那么大摇大摆的走了出去,在那些闯军军将沉重的低头中,朱由崧拿张肥大宽阔的胖脸亦是剧烈的一哆嗦,费劲儿的爬起来,跟个小山那样就咣咣咣奔向了刘宗敏的中军大帐蓬,猪号一样嘶嚎了起来。
“刘将军,刘祖宗啊”
第三天一大早,闯军终究还是营门洞开,打着白旗,不知道是不是被朱由崧给烦透了,带着二十几名军将,刘宗敏是满脸腻歪的走出大营,不带武器出现在了应天城前。
不过他此时已经没资格被毛珏所亲自接待了,带着个三品总兵,京师第五兵团的兵团长侯虎臣,还是阁臣宋献策举行了这个受降仪式,满是笑容“高大”的站在了那个四人扛着的小凳子,宋献策是满带着胜利者的笑容问着。
“老子还是信不过你们狗朝廷,当年多少义军兄弟投降你们官府,却被洪承畴那个官狗所害要老子投降可以,老子的军队不能拆分,还要归老子指挥”
“这个条件可以答应,不过你既然投降,陛下就是你的君了你也要对天起誓,陛下命你去哪儿,刀山火海你也得去命你打谁,天王老子你也得打刘宗敏,你可能做到”
这点刘宗敏倒是有心理准备,如果不听命,还叫什么投降,况且如果毛珏真拿他们当做炮灰用的太狠的话,大不了再阵前反水了听着这话,刘宗敏倒是毫不迟疑的点了点他肥胖的大脑瓜子。
“刘某投降了,日后自然如侍奉大哥那样侍奉毛皇帝,这些自然没说的”
“好”
哗啦一声,将圣旨撑开,北明还真是随便,连那句增加气势的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都没有说,宋献策直接念军令那样宣读起来。
“闯贼刘宗敏,迷途知返,心向归化,朕心甚悦,封起为洛基总兵,麾下编为洛基军团,钦此”
到现在还不知道这个落鸡是哪儿,是啥意思,刘宗敏暂时也没计较,很光棍的带着麾下重重跪倒在了地上,磕着头应答道。
“刘宗敏,遵旨”
最后一支闯军也终于归降了,自天启七年起,从陕北黄土高原轰轰烈烈杀出来的闯军,自次也成了历史云烟,大顺南明先后都没了,天下似乎也真的太平了下来,就连这应天,也开始恢复了勃勃生机。
刘宗敏的大军被命令向东面的松江开拔而去,他们才离开了南京城一天,彻底放下心来的大明各地的大小资本家就跟闻到血腥味的苍蝇那样,争先恐后的乘坐着火车狂奔了过来。
虽然在南明麾下,就算这首都之地都是发展滞后,商业不兴,可这也标志着机会多啊尤其是南京城还地理位置极其重要,为江南重镇,交通四通八达,人口众多,物产丰富,这儿的商机不亚于沿海港口。
那些自诩为京师百姓,皇帝脚下,什么大阵仗没见过的老南京也简直傻了眼,这帮北方来的有钱的孙子也太豪了点吧简直就跟银子大风刮来的那样,花钱不眨眼,那些被焚毁的房屋街道,眼睛都不眨一下,买那些东林大地主们空出来的府邸,买本来还望着自己烧成黑地的宅子欲哭无泪的南京百姓傻乎乎的口袋里就装满了银子。
那头,好不容易被分剩下点的大顺军残部也被直接拉到了这儿来,包吃包住一个月还一两银子,大量建材被运到应天城,刚刚经历战乱的南京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在那些老南京不可思议的目光中重新就拔了起来。
而在江南地主,南京勋贵们紧张的观望中,毛珏并没有如同历朝历代那样大肆的掠夺他们的土地,正好相反,新占据的江南的北明政府还格外维护了他们的土地权利,尤其是,维护的还是东林改制后,大肆圈地后的各大地主世家土地,还特意在户部为他们批下了新的土地使用地契。
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本来还满是警惕的江南地主世家差不点没乐颠了。
可没乐几天,这些大地主们就苦逼的发现,原来怎么算都算不过当官儿的首先承认地权的同时,江南地主一切的奴仆佃户,人身依附的关系就全部被新官府所否决了,所有江南农民农奴一律恢复自由民身份,并且由大明颁布新的公民身份告身。
而且和历朝历代把农民束缚在土地上不同,一切路引之类全部被销毁,农民可以自由自在去大明帝国任何一处地方,任何人都不得再阻拦。
像之前毛珏在江南遇到江南吴家那样奴役佃户的,就是个死罪,枪毙没商量
这带来个后果,没人愿意耕田了,就算是种地,去北大荒耕种,包吃包住一个月还二两银子,过来招工的农场主还包路费,谁给你累死累活耕那一亩三分地儿还吃不饱饭啊
这六年南明地主折腾的人心尽失,短短一个来月时间,江南社会就在毛珏新政下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大变化,曾经寸土寸金的江南沃野大片大片的被抛荒,整个村子整个村子大片的消失,曾经凋零的江南市镇倒是重新兴盛了起来,一个个纺织工坊,茶庄,布庄乃至新的工厂犹如雨后春笋那样冒出来,农民摇身一变,纷纷变成小市民工人阶级。
大明的工作机会太多了
如果仅仅是抛荒,也就罢了,少耕几亩地少点粮食而已,偏偏帝国却还有开垦法,抛荒是要重罚的一亩地一年十两银子罚款,罚的那些大地主大世家哭天抹泪,几百年来饕餮一样贪婪的兼并土地的他们,破天荒那样不得不把土地倒着吐出来,一个个平日里体面的地主悲催的挨个佃户村落走着,送米送面求着那些佃户不要走,甚至直接将土地送给他们。
天下真的要变了,江南充足的人口就像一箱子优质燃料猛地注入工业化引擎中,马力十足,大明也彻底介入了这个地理大发现,全球化高速发展的高速列车中。
只不过这么个充满机遇的时代中,有些人该过的不如意还是不如意,谁让他得罪了皇帝
砰的一声重响,华丽的朱红色店铺大门中,洛缜犹如皮球那样被狠狠踹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