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高爽,难得的没有吹风。孙策如往常一样,起的甚早。先是打了一组拳法,然后开始练习枪法。长枪如龙,下刺、上挑、左击、右挺,每一个动作都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带着呼啸而去的枪风,如虎啸如狼嚎,动作轻盈但却气势惊人。
太阳慢慢升了起来,洒在孙策身上,将他笼罩在一片金色之中。细汗在他脸上慢慢凝结成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七彩的光芒。随着他一声断喝,长枪脱手,直直刺向离他丈余的百年桃树。长枪瞬间便穿树而过,又刺入它后面的土地之中,深及两尺左右。
孙策舒了一口气,缓缓收起心神。脸上微微一笑,转身向后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但眼看大乔只穿了一个青色长袍,眉头顿时一皱,顺手拿起自己放在地上的外衣,给她披上。嘴中满含抱怨道:“都是有身孕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知冷暖?”
大乔嫣然一笑,踮起脚尖用手帕将孙策脸上的细汗拭去,俏皮的说道:“不是有你一直照顾我吗?知不知道又有什么关系。”
孙策无奈的摇了摇头,扶住大乔,轻声道:“走,我们回去。”
大乔点了点头。
刚走出后院,一个家奴走了过来。向孙策拜道:“主人,孙贲少爷来了,说是要见主公。”
孙策点了点头,吩咐道:“将他带到客厅,我一会就去见他。”然后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对大乔道:“伯阳最近长进不少,前日刚吩咐他的事,这么快就办妥了。”
大乔道:“夫君既然有事,就不必陪我了,我自己走回去就可。”
孙策摇头道:“无妨,我也要回去换件衣服。都是自家兄弟,让他多等一下又有何妨。”
孙策走进客厅,孙贲连忙站了起来。孙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多礼,直接问道:“伯阳,事情办的怎么样了?一切还顺利吧!”
孙贲为孙策从兄,年龄比他稍长。但在自己这个从弟面前,他却不敢有丝毫无礼。他身形和大部分孙氏族人一样,因为长期练武的缘故,修长而精壮。面对孙策发问,他恭恭敬敬的回道:“一切都办妥了。按照你的吩咐,除允许领军之将留有的坐骑和斥候所用之外,剩余的全部都被我收缴过来了。总共获取良马四千匹,此刻已全部被我集中到了城西校场。”
孙策赞赏道:“伯阳,你做的很好。此刻华歆已经来信称愿意归顺我军,豫章郡彻底被我孙氏收取。此时太守一职恰好空缺,我准备向朝廷上表,由你担任。你以为如何?”
孙贲听到此处,顿时大喜道:“多谢主公,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孙策点了点头道:“豫章郡毗邻江夏,是我军对抗黄祖老贼的最前线,以后难免会有一场大战。此时虽然归附我军,但民心未附。朱治俭约节省、性格沉稳、且富有谋略。我就着他前去帮你,遇到大事多听听他的意见。且不得刚愎自用,毁我基业。否则你我虽为兄弟,我也不会轻饶于你。”
孙贲拱手应道:“诺!”
孙策接着道:”国仪今年也十之有八,也到了展翅翱翔之际。我准备从豫章分出庐陵一郡,专为应对长沙刘磐东进,就让他跟着黄老将军一起去那里历练一番吧!如果做的好,将来的庐陵太守一职就是他的。”
孙辅和孙贲都为孙坚同母兄长孙羌的儿子。孙羌在孙辅年幼之时便已去世,由孙贲将后者抚养成人。孙贲对孙辅一直是亦兄亦父的存在,听到孙策竟然想要如此重用孙辅,心中简直比自己得了豫章太守更加高兴。连忙拱手向孙策道:“我代小弟谢过主公。”
孙策“恩”了一声,说道:“这两天你准备一下,就赶过去吧!事情宜早不宜迟。”
孙贲应了一声,却没有离开。孙策疑惑的问道:“伯阳,还有其他事情吗?”
孙贲眉头皱了一下,最终开口道:“主公,你真的要将这么多骏马全部交由太史慈吗?”
孙策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你有什么问题吗?”
孙贲拱手道:“主公,太史慈毕竟为新降之将,昔日还曾差点伤了您的性命。我知道他骑术出众,能力非凡。但那可是我军所有的骏马,就算全部交给他,也应该派一个亲信之将时时在他侧旁监视。否则他一旦生有贰心,后果将不堪设想。”
孙策听后,顿时笑了笑道:“伯阳,子义何许人也!青州名士,义气为先。且不说他不可能背叛于我,就算他要背叛,你又觉得谁又能在他侧旁阻止?”
孙贲愣了愣,太史慈的武力和孙策不相上下。在江东地界,还真难再找出一个能与之相匹敌的人。
孙策叹了一口气,向孙贲说道:“伯阳,你要记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孙氏之所以能据有江东之地,就是因为我们能做到知人善任,并且不会采用这种肮脏手段使手下将领相互制约。而且江东太小,我们的目标和眼光绝不应该局限于此地,而应该放眼整个天下。你说为了获取天下,我们该怎么办?”
还未待孙贲回答,孙策继续说道:“揽天下之英才为我所用,招四海之贤能筑我根基。如果连这点容人的胸怀都没有,最多也只能偏安一方,最终仍会为人所灭,而我绝不愿做那样的人。此间话语,由我之口,入你之耳,绝不可再提。否则不仅会寒了将士之心,更会给我们的敌人离间我江东君臣的机会。”
孙贲听着孙策豪迈的话语,心绪激动,向孙策拜道:“贲知错了。”
孙策看完周瑜递过来的战报,顿时大笑道:“公瑾,最开始你提议将周泰、蒋钦二人留在巢湖之时,我心中还有所疑虑。没想到还真被他们逮到机会,打了如此大的胜仗。杀死敌军不下六千,俘虏两千二百,吕布的水军恐怕再也不复存在了。”
周瑜微微一笑道:“当时我仅是感觉将他们留在那里可以限制吕布水军的发展,能取得如此战果,也远远出乎我的意料。这都要多亏幼平、公奕二人指挥有方。”
孙策点了点头道:“他们自然功不可没。”然后他转头向下道:“传我命令,加封周泰为破虏校尉,蒋钦为荡寇校尉,赏百金,各加兵两千。”
下完命令。孙策转向下首侍立的太史慈道:“子义,刘磐骁勇,但却被你于海昏击败数次。此时犹如那缩头乌龟一般,再也不敢主动出击。能平定豫章,你亦功不可没,我加封你为骁骑校尉。”
太史慈脸色一愣,升职当然人人想要。但是这个职位实在太过奇怪,骁骑校尉分明是为骑兵所设。但是据他所知,江东目前还不存在数量足以让一个校尉统领的骑兵。他心中虽然疑惑,但也没有当场指出,朝孙策拱了拱手道:“谢主公。”
等到众人散去,孙策将周瑜和太史慈二人留了下来。
孙策叹了一口气,朝太史慈道:“子义,你虽然刚从海昏赶来,但应该也听说了。公仁率五千士卒前去偷袭合肥,被张辽所发现。五千士卒死伤大半,他更是为了断后英勇战死。你对此战怎么看?”
太史慈点了点头,拱手向孙策道:”主公,凌校尉虽然被张辽所发现。但合肥此地地势平坦,张辽也并没有设伏。可以说我军是被张辽骑兵直接平推了过去,按说损失应该不会如此之大。我仔细想了想,觉得之所以如此,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一是张辽指挥卓越,二是凌校尉没有携带足够的弓箭。以上两条都对战争结果产生了直接影响,但我感觉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周瑜淡然一笑,问道:“子义,那你以为最主要的原因是什么?”
太史慈沉声道:“我军的恐惧。骑兵虽强,但并非不可战胜。就算遇到凌校尉那种情况,只要士卒彼此靠近,保持战阵不乱。他们就算不断用弓箭射击,想要消灭我军也会耗时良久。而他们如果妄图通过骑兵冲击击溃我军战阵,虽然可行,但是损失必重。但实际情况上,看到对方骑兵冲击,我军大部分士卒瞬间便丧失了抵抗的勇气,这才导致最后的整体崩溃。”
孙策愣了一下道:“子义,你说骑兵可以战胜?”
太史慈点了点头道:“骑兵的优势在于来去如风,轻骑不断骚扰,重骑横冲直撞。在平原之上,就算击溃不了敌军,他们也可以利用速度优势随时撤退。而江淮地形复杂,水泽、山丘遍布。只要合理利用地形,将之诱入埋伏,或用火烧,或用水淹,或挖陷坑,或设壑沟。想要攻灭他们并不困难,关键要看领军之将是否有与之对抗的勇气。但是如果不具备以上条件,步兵想要战胜骑兵,基本上不可能。这也就是为什么在北方,明知道培养一个骑兵所耗十倍于步卒,但仍不断扩大骑兵比重的原因。”
周瑜笑着向孙策道:“伯符,我就给你说吗?要论对骑兵的了解,江东无人能出子义之右。”
孙策亦笑道:“的确如此。”然后他转向太史慈道:“子义,我这四千良驹就交给你了。希望有一天,你能帮我训练出一支横行天下的无敌铁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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