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马从远处飞驰而来,当到达吕布跟前时,马上之人翻身下马。单膝下跪道:“启禀将军,我军已不间断连续进攻龙尾山两日,宋司马派我前来询问将军,是否继续进攻?”
吕布问道:“我军损失如何?”
传令兵回道:“按照将军吩咐,稍遇阻力即行后撤,全军完好,几无损失。”
吕布满意的点了点头,下令道:“你去通知宋宪停止进攻,全军后撤五里待命。”
“诺!”传令兵应了一声,上马飞驰而去。
吕布转向后方问道:“侯成,我吩咐你的,此刻可曾做好?”
侯成满脸胡须,身材不是很高,但眼神中透着精明。他上前一步,拱手道:“主公放心,一切俱已妥当,只等贼兵今夜前来。”
吕布又转向王健,他本为马伦副将,刚归顺吕布不久。“王副将,你呢,确定今晚郝萌一定会下山偷袭吗?”
王健脸带谄笑,连忙应道:“将军放心。前日我军被袭,大部粮草被烧。郝萌已初尝甜头,必定相信马伦与将军不和是真。今日我又以马伦的名义去信一封,告诉他将军粮草已经告罄,全军即将后撤。信中又假意邀之出兵共击将军,许诺事成之后以千金酬谢。最重要的是这两日将军又以诱军之策屡次假意进攻,在失败之后即兴后撤。想那贼军一定误以为我军不堪一击。郝萌此人胆大心贪,有此机会,其断然不会错过。”
“王副将,你做的非常好。看来我还是小瞧你了,你对人心的把握要比我想的要强很多。”吕布点了点头,由衷赞赏王健道。
当日马伦被杀,王健助吕布迅速安定军心,但吕布对他却没有一丝好感。只觉得此人善于投机,难堪大用。却不曾想到此人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不仅看透他的骄兵之策,还充分了解郝萌的性格弱点。
王健满脸堆笑道:“将军夸奖了,对付此等小贼我早已是轻车熟路。昔日跟随马将军南征北战,多受其倚仗,出谋划策为我所长。就像当日,虽是马伦提议邀贼军前来火烧粮草,但却是我料定贼军突袭,内部防守必然空虚,所以才向马将军建议刺杀将军。果然如我所料,除了十几个护卫,再无其他士卒。若不是成廉将军及时赶到,将军也难逃厄运。”
王健越说越得意,全然忘记当日他设计此计想要刺杀的目标就在眼前。看到张辽、高顺面色不善,心中陡然一惊。连忙下跪道:“将军饶命,小人一时兴起,望将军赎罪”他低垂着头,不敢睁眼去看吕布,不断有汗珠顺着鼻尖滴落在地上。
吕布低头望着王健,暗想此人的确是小人一个,一旦得志便猖狂。吕布思量了半晌,心想到底要不要留下此人。他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一时心软。想到此刻,自己身边确实没有几个可用之人。他沉声道:“玩笑之话,何必在意,王副将请起吧!以前各为其主,那并不怪你。但此时你已归降于我,以后再有贰心,我可不会像这次轻易饶过你。”吕布声色俱厉,语气中带着一股威严。
王健听吕布如此说,连忙应道:“谢主公不杀之恩,属下以后定效犬马之劳。”
王健确实会拍马屁,知道吕布已没了杀他之心,用主公称呼瞬间拉近了和吕布的距离,并表明了自己的忠心。
吕布听后没再说什么,转向其他人道:“伯平,你先行率陷阵营全体与宋宪部会和,前往预备阵地埋伏。文远,你与成廉率领全部骑兵隐藏在龙尾山两里处的枫林中,今晚一旦看到贼军下山,立即派人快马通知我等。等歼灭下山贼军后,我会立即率军与你会和,然后我们全军直取青龙山。今夜成败在此一举,诸君努力。”
众人领命而去,张辽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停下了脚步。
吕布问道:“文远,还有什么事吗?”
张辽道:“将军,是否留下部分骑兵?毕竟我们不知今夜贼军会派多少人下山。我害怕贼军倾巢而出,到时局面会不好控制。”
吕布挥手拒绝道:“文远,我让你率领骑兵隐藏在此,可不仅仅是报信那么简单。今夜诱敌而出,但难免会有所纰漏。一旦有贼军逃回青龙山,让郝萌知道具体情况。到时候他们全力死守青龙山,我们想拿下就会十分困难。而且……”
吕布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对我军最好的局面就是贼军倾巢而出。到那时,你就不用再等与我们会和,可以凭借这些骑兵,直接拿下青龙山。所以,你的兵力只能增多,不能减少。但是,我想郝萌应该也未必完全相信马伦,他肯定不愿意与我们打个两败俱伤,让马伦坐收渔利。因而我推测他派出军队也不会比上次偷袭多上多少,但那种情况,我们却也不得不考虑。”
张辽沉思片刻,朝向吕布点了点头道:“将军放心,此处交给我,我绝对不会让一只苍蝇返回青龙山。”
吕布看着张辽,满意的点了点头。
天色阴冷,上空挂着晦暗的月牙。黑夜是最大的掩护,但同时也是最大的敌人。正如吕布所料,此次偷袭郝萌仅是命曹性率一千骑兵外加一千步卒前往。
曹性下令给所有马带上嚼子,给马脚裹上软布,甚至为了步骑一致,特意让骑兵放慢速度,只为今夜的偷袭成功。离吕布军越来越近,曹性的心也越提越高。本来此次偷袭郝萌打算全军出动,但是被曹性以敌情不明劝阻。不知为何,此刻的曹性心中,总还有些疑虑,感觉这件事情似乎太过顺利了。但是此刻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有了黑夜的掩护,曹性已到达吕布军营。透过军营里冒出的火苗,曹性看到瞭望塔上的两个士卒,他挥手一摆,身边两人分别射出一箭。只听两声闷响,黑夜再次回归平静。军帐内零零散散闪烁着火光,看似大部分士卒已经熟睡。
曹性转向身旁亲兵问道:“马伦怎么说的,可是我军一发起进攻,他就立即响应?”
身旁一二十岁左右的士卒回道:“是的,二当家。马伦信中所说,一旦听我我军进攻,他就会率军直取吕布中军。”
曹性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身旁一千骑兵瞬时冲了进去。紧跟在后面的是那一千步卒,他们各个用硝石引燃手中火把。边奔跑边将手中火把全力向军帐扔去,火光肆虐,瞬时引燃了无数军帐,把整个天空都映成一片血红色。
但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个士卒从军帐中跑出来应战,整个军营只有自军的吆喝声。曹性心中疑惑,上前一枪,挑开一个军帐,却发现里面不仅无半个士卒,还装满了硫磺、木炭等易燃之物。曹性大叫一声“不好”,连忙下令士卒向外撤退。而就在此时,四面八方顿时响起了急促的锣鼓声。
曹性回首望去,只见后方顿时有无数火把扔出,点燃了军营的寨门,大火阻断了大军来时的道路。曹性四处张望,仍不见半个敌卒,看军营两边地势稍高,自己所在位置地势较为平坦。想要出去,除了来的道路,唯有突破前方。
曹性正要下令,突听前方一声马嘶。
曹性心惊,想来前方必有大队敌军埋伏。此时有无数火把从两边高地掷入,火势更胜,有部分直接投入到马群之中,引起一阵混乱。曹性心知此刻如不能及时出去,自己必将全军覆灭。心想两侧地势稍高,如果占据即可看清整个战局,遂大声喝道:“全部步卒,进攻左侧高地”。
曹性带出的都是贼军中的精锐,初时混乱,但是听到曹性命令后瞬间就集合起来三百余人。他们吆喝着一起向左侧高地冲去,眼看就可到达顶部,曹性大喜,心想敌军在此处只是虚张声势,人数并不多。
突然一阵箭雨飞过,瞬间就倒了数十人。曹性步卒大惊,很多就地卧倒。一个首领似的人物大喝一声道:“兄弟们,不要停,冲上去就有活路”,说着率先冲了上去。看到有人带头,剩余的人收起自己的恐惧,拿着武器跟着冲了高地。
但等到上去后,眼前的景象令他们目瞪口呆,一片盾墙将他们前路全部阻断。
只听高顺一声大喝:“刺”,顿时从盾下伸出无数长枪,跑在最前的人瞬间被刺倒,有些还未死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引得曹性上冲的军卒一阵心惊。
那个冲在最前的曹军首领凭着武艺不弱,闪过第一轮枪刺,看自己手下脸带恐惧,知道此时不是退缩之时。他奋力砍在盾牌之上,带着大力将面前的士卒砍翻在地,盾墙瞬时留出了一个缺口。他心中大喜,上前连砍数人,缺口变的更大。手下众人看到盾墙已破,跟随着一起冲上前去。
高顺立在高处,居中指挥。看到来人竟然如此凶猛,脸上闪过一股轻蔑的笑意。在高地之上,他共设立了两道盾墙。依靠个人的武勇,等待他的只有死亡。但是如果任由他左右突围,难免会给自军造成一些损害。想到这里,他大喝一声,挺刀向那个曹军首领砍去。
那名贼军首领正砍的兴起,突然感到脑后一阵凉风飘过。他连忙挥刀挡住,一阵大力激的自己双臂发麻。还未等他喘息,对方又挥刀砍来,他倒吸一口凉气,用尽全身之力勉强支撑。谁知道一刀过后,又有一刀迎面砍来。他双臂下沉,再也支撑不住,口中喷出一口鲜血,单膝跪倒在地,眼前一片黑暗。
高顺本不想过多杀戮,但是此人为贼军军胆,一旦身死,对方军心必将涣散。他上前一步,双眼盯着那名贼军首领道:“你的武艺不错,能死在我高顺手中,也是你的造化。”
接着大刀一挥将对方头颅砍下,掂在手中大喝道:“敢上来者,此人就是下场。”剩余士卒等看高顺如此勇猛,呆呆的望着他,再也没人胆敢向上冲去。不知谁开了头,顿时所有贼军扭头向下溃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