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欢眯着眼睛，凝视着玻璃后面的老人。
然后，他低头贪婪地呼吸了几口空气，缓解了一下身体上的痛楚。
在然后，他拔出了腰间随意插着的手枪，对准了老人，不，准确的说，是对准了老人身前的那面挡住了他前进脚步的玻璃墙，抠动了扳机。
砰砰砰……
子弹从枪管内迅疾而出，击打在玻璃墙上，却只留下一个个小小的，圆形的痕迹。
可玻璃墙却没有碎。
见到这样的一幕，周欢先是一愣，他的心有些沉，有些冷。
一路躲藏，一路杀人，在一路流血，当他终于见到了任务的目标，见到了眼前的这位满头花白头发一脸肃然的老人。
却发现，此时眼前老人的表情是那么平静，安稳地坐在檀木椅子上，看着玻璃墙外的他，眼睛里露出了怜悯与嘲讽。
隔着玻璃墙，周欢看着老人，缓缓放下了手中的枪，
隔着千山万水距离，跨过一道道阻碍，结果到了最后时刻，却被一道看上去很薄脆的玻璃墙，挡住了他最后想要前进的脚步。
这种感觉让他有些难受。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周欢抬起手枪，换掉了射空的弹夹。在继续对准身前的玻璃墙，扣动板机。
依然如刚才那样，连续的射击，却只是在平滑的玻璃墙上，留下了淡淡的痕迹，但玻璃墙却没有丝毫碎裂的征兆。
周欢想不明白，眼前的玻璃墙到底是什么材料做成的，竟会如此的结实。
许多关于防弹玻璃的资料，在一瞬间被MT输入进周欢的大脑记忆库内。
他发现，眼前的玻璃墙，跟资料里面的所有防弹玻璃，都不同。
因为，不管是什么样的防弹玻璃，都会拥有受重击的界限和临界点。哪怕这世界有知的几种最结实，抗击打能力最强的防弹玻璃。
面对枪弹的袭击，尤其是在一个点上连续的射击，最终也会破碎。
可眼前的玻璃墙，并没有出现这样的状况。
周欢与老人隔着这层玻璃平静互视。
周欢的心依然很沉，依然很冷。
踏过千山万水，在迈过尸山血海，难道，就要被这一层玻离给挡住？
玻璃墙后方的老人，静静的看着周欢，在缓缓地眯上了眼睛。
他不认识外面这个年轻人，但是他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名字，不管是真名，还是假名。
之所以会知道，会记住，还是因为周欢第二次出现在他的面前。
所以，他已经把周欢从那些‘小人物’的行列刨除，放进值得注意的人物名单中。
“在以前，有很多人刺杀过我。但无一例外，他们都死掉了。有的杀手甚至在临死前，都没有看到过我。而能看到我的人，最终也会在我的眼前死去，就好似一只令人讨厌的蟑螂一样，被我很轻易的踩死。”
玻璃墙内的老人伸出手，拿起身前茶几上的茶杯，品尝了一小口，叹息了一声。
老人的话语中，没有一点夸张的成分在里面。
他讲述的都是事实。
他这一生不知道经历过多少次生死间的挣扎，如果不是冥冥中有某种天意在庇护他，他相信自己早就已经死了。
玻璃墙外的周欢没有理会老人的话，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双手不停，又给手枪换上了一个弹夹，继续的对着玻璃墙上刚刚射击过的那个白点，扣动板机。
老人眯着眼睛，看着身前年轻人做着无用的举动，对于这个冷静到了极点的小家伙，竟生出了些许欣赏之意。
当然，老人的心里，更多的还是淡淡的不安与愤怒。
一边看着周欢的动作，老人想到了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他还记得，当初为了从父亲的手里得到控制这个国家的权力，他曾经冷酷无情的杀死了自己的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妹妹。
然而天命终究是天命，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
所以，他最终成为了D国的无冕之王，成为一名躲在暗中的真正统治者。
他相信，不管是在以前，还是在以后，甚至在历史的长河中，都不会在有任何人比自己更加成功。
虽然没有真正的出现在公众的眼中，没有登上璀璨于世间的真正王座，但在D国，他就是权力的代言人，他就是这个国家的真正权力者。
回过神，老人眯着眼睛看着玻璃墙外还在沉默忙碌的周欢，也知道对方根本无法进来。
只要后援力量和D国的军队赶了过来，自己必然是安全的。
即便他们不过来，自己现在依然还是安全的。
想到这一点，老人的唇角泛起一丝自嘲的笑容。伸出手，摸了摸自己花白的头发，在心中叹息了一声。
玻璃墙外的周欢，似乎听到了对方心里的这一声叹息，他低着头，认真地换上了最后一个弹夹，忽然开口问道：“有件事情，在见到你之后，一直想问你。”
说来奇妙，壮烈冷酷的刺客，老谋深算的目标，却因为一道玻璃墙的隔阻，而拥有了暂时的和平，还可以进行一番事先极难想像的对话。
老人微笑望着他：“什么问题？”
周欢抬起头，看着老人，“以前那些刺杀你的人，为什么要刺杀你？”
这是一个看似简单，其实却又无比复杂的问题。
“很多人在知道我的存在后，都想让我死掉。因为只有我死了，他们才能获得真正的权力。”
老人叹笑摇头，“可惜，我的命很硬。既然我没有死，那么死的人只会是他们。”
“原来是这样啊。”周欢点了点头，“可是我却想不明白。我的上级为什么要派我来杀死你？就算你死了，对于我的国家来说，貌似也没有多大的好处。”
“你的上级？”
老人皱动了一下花白的双眉，“说实话，我对你们华夏从来就没有任何敌意，反而很敬重你们的领导人。所以，我也很纳闷，他们，为什么会想我死？”
只要老人想知道的事情，在D国就没有所谓的秘密可言。
周欢的身份，老人第一时间便知晓了。
他知道周欢是华夏的特工，而周欢刚才的话，也让他无法理解。
是啊。
自己并没有得罪过华夏，华夏的高层，为什么想要自己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