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仁智和何游鲁都是人中之杰,当然听出崔耕的话里有话,异口同声地道:“好大的口气啊!你……你到底是谁?”
崔耕道:“重新认识一下,某就是二位必欲杀之而后快的,越王崔耕!”
“啥?你就是崔耕!”
锵啷!
冯勇和冯信听了,顿时钢刀出鞘。
“别动!”
“住手!你这逆子是想害死咱们冯家吗?”
冯智和冯仁智直吓了个亡魂出窍,赶紧那这哥俩死死抱住了。
冯勇大惑不解,道:“你抱着我干吗?杀了越王,岭南道群龙无首了。”
“你傻啊?什么叫岭南道群龙无首?那世子不是还活得好好的吗?”
“那也比崔耕还活着强的多吧?”
“放屁!岭南道就算削弱了,按死咱们冯家也是手拿把攥的。你觉得,到时候那陈行范会和咱们同进退吗?他若不尽力救援,咱们冯家不是为陈家做了嫁衣吗?”
冯勇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就……陈行范答应就算同进退,咱们也不信啊!”
“你才明白过来啊!”冯仁智道:“还不快快拜见越王千岁!拜见你们的崔……崔世叔!”
所谓世叔,当然是从崔珍那论的。崔珍拜了冯仁智为义父,和冯勇等人兄弟相称,可不是能当得“世叔”二字吗?
“拜见越王千岁!拜见崔世叔。”冯家三位兄弟赶紧躬身下拜。
“拜见越王千岁千岁千千岁。”冯仁智也躬身下拜。
何游鲁更是很快就辨明了局势,哈哈笑道:“敢情亲家公是越王啊。我就说嘛,宣儿是富贵相,应该配个王子什么的,这不就应验了吗?那啥……亲家公,俺给你磕头啦。”
崔耕赶紧以手相搀,道:“几位快快请起,什么越王不越王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崔耕主动亮明身份,何家和冯家人如此驯服,那当然是有原因的。
如今陈立一死,陈行范就算绝后了。最关键的是,陈立是死在冯家,是因为何游鲁的女儿而死。冯仁智和何游鲁就是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楚了。
此事一出,三方各怀心思,再也不能一致对外。既然如此,三方起事,再无胜利的可能。好死不如赖活着,何、冯两家必然得从必欲杀崔耕而后快,转而求崔耕高抬贵手。
当即,冯仁智传令下去,摆下一桌酒宴,热情款待越王崔耕一行。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何游鲁恭恭敬敬地给崔耕倒了一杯酒,道:“亲家公刚才说,要保何家千年富贵,究竟是怎么个章程呢?”
冯仁智“砸吧”了一下嘴,道:“还能是什么章程?你们何家都成了皇亲国戚了,越王千岁还保不了你们家富贵千年?”
“话可不能这么说。那珍公子虽是越王的亲儿子,却不是嫡子,越王的照顾定然是有限的。再说了,就算珍公子是嫡子,越王又不是神仙,他百年之后可咋办?怎么能保我们何家富贵千年?”
“话不能这么说。那越王是一般人吗?别人办不到事儿,人家未必就办不到。”
“这你就是抬杠了不是?他就是再能,你解释解释……他怎么管得了身后几百年之事?”
“总而言之,人家越王就是能!你不服咋的?”
“诶,你这不是不讲理吗?”
……
这二位越说越僵,险些动起手来。
崔耕当然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将手中的酒杯往桌上一放,轻咳一声,道:“二位莫吵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不就是想知道……本王答应的千年富贵,到底是什么吗?”
冯仁智和何游鲁齐声道:“请越王千岁为在下解惑。”
“其实这事儿也简单。”崔耕道:“珍儿年纪渐长,本王准备封他为……美洲王。”
“美洲?”何游鲁满脸的疑惑之色。
冯仁智道:“可是万里之外的那个美洲?”
“正是此地。”崔耕道:“美洲那地方好啊,论耕地的广大,乃是咱们大唐的数倍,岭南道的数十上百倍。至于各种矿藏,更是不计其数。最关键的,是上面的土人,你们猜怎么样?”
“怎样?”
“这么说吧,汉人和僚人的差别有多大。僚人和那帮子土人的区别,就有多大。随便派几百人过去,都足以建立一国。”
何游鲁有些不悦,道:“我明白了。越王的意思,是让俺们去美洲为王,给您腾地方?”
“呃……也可以这么说。”
其实,崔耕本来是准备把美洲留给嫡子崔琼的,但卢若兰死活不答应,也只能给崔珍了。
他非常诚恳地道:“二位都是人杰,本王也就是不藏着掖着的了。岭南道自从秦汉至今,到底是什么趋势,你们应该明白。改土归流乃是大势所趋,纵然本王不推行,本王的继任者也会推行。你们想长久在岭南道做土皇帝,无论岭南道是谁当政,都不会容忍。不如走出去,去美洲,打下大大的一片基业。多了不敢说,千年富贵总是有的。”
何游鲁道:“那俺们把美洲弄好了,朝廷就不会翻脸?”
崔耕答道:“当然不会。此地孤悬海外,自称一国,与大唐的体制毫不相干。美洲可以仿岭西联邦之成例,成立美洲联邦,联邦之主,对外称美洲王,对内称联盟总统,至于各位?尽可……称王。”
何游道:“那岭西联邦到底又是个什么成例?”
“是这么回事儿……”
冯仁智当然知道岭西联邦是什么体制,简要解释了一遍。
“这样啊……”何游鲁心中已经有几分意动。
冯仁智当然也有些跃跃欲试,他心中暗暗琢磨,岭南道的远洋之船都在崔耕的掌握之中。崔耕这个建议,说穿了,就是让动用自己的力量,帮助大家打下一片大大的土地,再置换大家在岭南道的力量。在崔耕占据优势的情况下,这么做已经仁至义尽了。
而且,崔耕开发美洲的计划,七八年以前几行了。看来他是非常看好美洲的发展,而不是随便找了个地方坑害我们。
良久,冯仁智猛地一嘬牙花子,道:“越王的建议好是好。只是……这个……故土难离啊!”
“故土难离?”崔耕道:“好男儿当志在四方,万里觅封侯,又何谈故土难离四个字?冯家先祖冯宝要不是去高凉做太守,冯家如何有今日的身份地位?陈家先祖若不是受了族中排挤,南下岭南道,又如何富贵绵延百年?还有何家……若是不敢冒险,又何来鹊巢鸠占呢?”
带岭的僚人以谈氏为首,威震岭南的谈殿死的不明不白,谈氏族人连遭厄运,最后才有了何氏上位。若说何氏没有插手其中,那怎么可能?
最后,崔耕总结道:“古人云,君子之泽,五世而斩。二位先祖的余荫,让后人富贵近百年,早就过了五世了。能否能让本族再续辉煌,那可就那二位的决断了。不知二位……有无这雄心壮志呢?”
何游鲁和冯仁智对视一眼,齐齐跪倒在地,道:“多谢越王给我等指了一条明路。末将……敢不从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