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年轻人念的这首诗,正是王维的《赋得清如玉壶》。所以,眼前这个极其俊俏的年轻人,正是史称“诗佛”的王维王摩诘。
当然了,王维的名气虽大,崔耕仍是看他不顺眼。无它,这厮在历史记载中,貌似真跟玉真公主有一腿。
相传,王维和岐王李隆范关系不错,就想请他为自己说项,当上金科状元。
但李隆范就说了,现在状元已经内定张九皋了,我说话不管用。你真想中状元得听我的。
王维说那好。
于是乎,李隆范请玉真公主李持盈吃饭,并且说,我这儿有个少年郎唱曲儿特别好听,你要不要听听?
于是乎,王维盛装出场,正当妙龄,长得好,诗写得好,琴谈得好,歌喉正好。
玉真公主一见之下,甚为欢喜。没多久,榜单下来,王维果然为状元。
说他们之间没私情,谁信啊?
一个最为有力的佐证是,王维三十一岁的时候妻子死了。按说以他的身份地位乃至才学长相,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续弦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然而,从那以后,他却终身未娶,非但如此,连个小妾都没纳。说他因为对亡妻一往情深才如此的,以王维的大才,竟然一首悼念亡妻的诗都没写过。
此事最大的可能,恐怕是李持盈吃味儿,不准他在娶妻纳妾。
当然了,李持盈也对得起王维。在她的帮助下,王维一路飞黄腾达,最终官居“尚书右丞”,这就是宰相之职了。
另外,在安史之乱中,王维被迫投降安禄山,接受了伪职。最后,因为一首《凝碧池》脱罪。但是,这首诗在安禄山当政时没有流传,直到唐军收复长安时,王维才说他写了这首诗,表明身在曹营心在汉之意。
这不扯淡吗?谁知道他这首诗是当时写的,还是后来补上的的?他能洗白的原因,恐怕还是要着落在玉真公主得身上。
所以,从某种意义上说,王维还真是崔耕的情敌。当然了,王维现在还小,还不是玉真公主的入幕之宾,只是令崔耕心理上比较恶心罢了。
此时那年轻人得理不饶人,继续道:“你说啊,你倒是说啊!我倒要看看,你这名扬长安的王六郎,能说出什么高论来?”
“你……”王维没什么反击之策,只得道:“假如王某人行卷,就是品行不端。那这里这么多人,张二郎你都认为品行不端喽?”
这话说得好。
唰!
顿时,所有排队的士子,都往那张二郎的身上看来。毫无疑问,他一个应对不对,就犯了众怒。
那年轻人却不慌不忙地道:“别人行卷可以,你王六郎却是不行。”
“为什么?”
“因为人家没做那首《赋得清如玉壶》啊,哈哈!人家是俗人一个,行行卷也算不得什么。”
“你……”
王维再次被堵了个哑口无言。
不过,当他眼角的余光,看到崔耕的时候,不由得眼前一亮,道:“好,就算旁人可以,这几位大师总不行?他们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还来这里趋炎附势。你张二郎怎么光说我?不说说他们?我才十五六岁懂什么,莫非你张二郎是欺软怕硬之途不成?”
崔耕闻听此言,真是心里一阵腻歪,他暗暗琢磨,你王维跟旁人斗嘴,关我屁事啊?你非得牵连到我干啥?
那张二郎更是心中一阵郁闷,其实,他就是在历史上和王维争状元的张九皋,张九龄的亲弟弟。
在历史上,张九皋原本的靠山是玉真公主李持盈,王维的靠山是岐王李隆范。
后来,岐王略施小计,让王维得了李持盈的青睐,把张九皋顶掉了,夺了状元之位。
如今是岐王死了,李持盈修身养性。张九皋、王维都名满长安城,都没必胜的把握,也都把对方当作自己最大的敌人。
所以,今日张九皋搞了这一出,要败坏王维的名声,甚至逼着王维不再要求面见玉真公主。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王维心思灵动,竟然把祸水引到了几个和尚的身上。
他总不能说,这几个和尚对我夺状元没啥威胁,所以我不硬怼他们?
所以,他也只能是道:“对了,还请你们这三个和尚,不守清规戒律,来这里趋炎附势。还不快快回归寺庙,青灯古佛,修身养性,以赎前罪!要不然,会下十八层地狱的!”
崔耕白眼儿一翻,道:“你谁啊?”
“某乃礼部侍郎之弟,张九皋是也!怎么?你不服?要不要我下个帖子,把你关到长安县衙去?”
“哦,张九皋。”
崔耕现在更是一阵腻歪,好么,这回又遇到一个情敌了。张九皋夺状元的背后靠山是玉真公主,说他和李持盈没关系,也不大可能。只是不知之前,二人有没有那种特殊的关系了。
所以,相比王维,崔耕更讨厌的是张九皋。
本来,崔耕进长安,为了避免暴露身份,得低调行事。
但是现在,他心中一阵郁闷,也不想低调了,冷笑道:“张公子好大的威风啊!只是,这天下万事,都抬不过一个理字。你说我趋炎附势,有何凭据?”
“哼,你在玉真观前,请求公主召见,这难道不是趋炎附势?”
“当然不是。”崔耕侃侃而谈,道:“贫僧求见公主,并非为了从公主这得富贵,而是点化公主而来。”
张九皋不屑道:“拉倒!哪个接近权贵的出家人不这么说,谁信啊?”
“那却不然,贫僧有证据。”
“什么证据?”
“你来看!”
说着话,崔耕左手扯着张九皋,右手带着王维,来到那书桌前,将自己的“行卷”拿了出来,并且高声念道:“假作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更为无。这是一副对联,而非诗作,足见贫僧无趋炎附势之意。另外,请二位自己说说,这副对联算不算点化公主,让她不要忘记,荣华富贵都是虚幻,唯有一心向道,才能终成正果?”
顿了顿,崔耕又是一阵冷笑,道:“所以,贫僧是为点化公主而来,张九皋和王维却尽皆居心叵测。大家说,贫僧说得对不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