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允正赶紧冲上前去,关切地道:“娘子,娘子,你没事儿吧?”
梁氏的面色微微有些尴尬:“妾身没事,只是,只是……”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自己的老婆落入魔掌,肯定难保清白啊,王允让道:“过去的事儿就让它过去吧,娘子你没事就好。 ”
梁氏微微一福,道:“多谢夫君体谅!”
李裹儿虽然还是个黄花闺女,也明白二人话里的玄机,飞起一脚,踢到了张昌期间的胯~下,恨恨地道:“哼,你做的好事!”
“哎呦!哎呦呦……”张昌期痛苦地弯下腰去,额头上渗出了阵阵冷汗,表情痛苦之极。
崔耕心里一沉,暗想,奶奶的,该不会是李裹儿这一脚,彻底把张昌期这孙子给废了吧?这回可麻烦大了。
“走!”
他招呼一声,扯着李裹儿上马,带领众人扬长而去。
背后,张昌期不甘的声音传来,道:“崔二郎,你等着,咱们的事儿,没完!”
……
……
吁
跑出了一段,崔耕勒住了缰绳,道:“安乐公主,你下来。”
“是。”李裹儿乖乖下马,低声下气如同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一般,道:“二郎,我……我是不是闯祸了?”
崔耕叹了口气,道:“那得看张昌期的伤情了。你赶紧回去,通知太子一声,早做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
崔耕苦笑道:“当然是准备应变,此事可大可小。若张昌期真的废了,咱们俩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
……
……
与此同时,通天宫内,一场规模不大却极其精致的宴会正在举行。
原来,今天乃是武则天老爹武士彟的诞辰,女皇陛下虽然没有大操大办,却也招呼了武氏内亲聚饮。
武三思、武懿宗、武攸宜、武攸暨、武攸德、武攸赞、武延秀……等等,大大小小,老老少少,总共有七八十人。
可以说,除了张昌宗和张易之外,这些人个个姓武。
人们熟不拘礼,开怀畅饮,热闹异常,女皇陛下也甚是高兴,频频颔首。
可正在这时,突然有一人豁然站起,重重地跪倒在武则天的面前,神色肃然道:“侄儿有急事禀告姑母!微臣有急事要禀告君主!儿子有急事要禀告父亲!”
好么,都用上排比句加大分量了,可见此事的紧急程度。
武则天一听这话,心中大惊,赶紧道:“河内王有何事禀报?还不速速奏来!”
武懿宗再次磕了一个响头,道:“微臣的封地,从前都是由我派家奴直接征收税赋。最近您下令,改由州县征送。这样一来,微臣的收入就大大少了一成半啊!还请陛下明查,赶紧将此恶法去除,恢复原状!”
“你……河内王,你真是朕的好侄子啊!”
此时的武则天,大有无语问苍天之感。
她仰望屋椽,良久才道:“朕的亲属们正喝得高兴,你是朝廷亲王,竟为了三两百户的封赏之事,几乎吓死朕……如此不知轻重,你不配为王!来人!”
“在!”门外护卫的甲士答应一声。
“把武懿宗拉下去,打二十板子!另外……传朕的旨意,降武懿宗为河内公。”
啥?一下子就大象变老鼠,从亲王降到国公了?
武懿宗赶紧道:“陛下开恩,陛下开恩啊!我再也不纠结赋税的事儿了,您怎么说,我就怎么办,这还不成吗?”
“陛下开恩啊!”
其余武氏众人,也齐齐跪下,为武懿宗求情。
有人说武懿宗是无心之失的,有人说武懿宗是喝多了的,还要人说武懿宗是天生愚蠢迟的……等等,不一而足。
但是,然而,尽管人们刚才听了武则天说的话,尽管拼命为武懿宗开脱,硬是没一个人说到点子上武懿宗为何为了几贯钱,就破坏武氏内亲的聚饮。
“你……你们是真蠢啊!朕是想,等我死了,你们能团结起来,拧成一股绳,把武家的富贵荣华保住。但是,现在看来……你们就是一窝子……”
武则天咬了咬牙,硬是强忍着没把“蠢蛋”二字说出口。
忽地,一股子无力感涌上了女皇陛下的心头武懿宗还算在武氏族人中出类拔萃的呢,他都这个见识,那其他人想必更不堪了。这是天生愚蠢,自己强求也没用。
武则天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道:“都起来吧,河内王也重新就坐……赐绢万匹。”
这一天的云彩散了?
众人起身归座,却见武则天的脸上一点笑模样都没有,气氛一阵冷场。
“陛下,天官侍郎张昌期有急事求见。”正在这时,高力士的声音,在殿门外响起。
“宣他进殿!”
“是!”
不消一会儿,张昌期已然带到。
他跪倒在地,扯着脖子喊道:“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啊,那右控鹤监监正崔耕,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两个月前,微臣去长安公干……”
张昌期当然知道崔耕和李裹儿的组合不好对付,所以,他在叙述的时候,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没有任何地添油加醋。
反正据大夫说,自己的小弟~弟恐怕以后就不能用了,这就是最大的道理,足以让崔耕和李裹儿吃不了兜着走。
武则天听完了,更感觉腻歪了朕的朝廷这是怎么了?怎么一天到晚都是这种破事儿啊!
她往四下里扫视了一圈儿,道:“你们怎么看?”
张昌宗和张易之当然得向着自己的堂兄啊,道:“崔耕殴打天官侍郎,这是以下犯上。理应处死,以儆效尤!”
“哼,以下犯上,本王可不这么觉得。”说话的正是淮阳王武延秀。
他曾经和崔耕一起出使突厥,甚至能从突厥逃回来,都是多靠崔耕留下来的后手。,
武延秀为崔耕说话,道:“刚才那张昌期说得清楚,是安乐公主打得他,而不是崔耕崔二郎。认真说起来,不好好地立正挨打,才是张侍郎以下犯上哩。”
哈哈哈
武则天宠信二张,其实从客观上,就分薄了武家人的圣眷,大家岂能不心里不满。
只是二张势大,不敢表现出来而已。
现在本着法不责众的精神,起个哄又如何?
“嗯?”
武则天似乎有些意外诸武的表现,道:“河内王,你觉得呢?”
武懿宗不屑道:“这点破事儿,就是两个孩子打架,陛下贵为天子,若是插手此事,反而不够自重身份了,不如就由他去吧。”
“听你这话的意思,可是有些偏向崔耕。”武则天脸上无悲无喜,慢条斯理地道:“你难道不因为崔耕护送庐陵王入洛阳,对他恨之入骨吗?”
“那怎么会呢?崔大人是受了姑母你的命令,我要是恨他,那不是连姑母您恨上了吗?绝无此事,绝无此事。呃……其实我和崔二郎关系不错,一直兄弟相称呢。”
“这样啊,怪不得你偏向崔二郎呢。”武则天语气平稳,也不知她是赞同还是反对,又看向武三思道:“梁王,你觉得呢?”
武三思道:“说实话,微臣和崔二郎之间,颇多龃龉。但陛下问起,微臣不敢不秉公而断,此事错在张昌期抢男霸女,至于崔耕么……他没什么错。但是安乐公主的下手太重了,应让太子殿下严加管教。”
“秉公而断?恐怕若是真有什么深仇大恨,想要秉公而断,也不可得呢!想来,你和崔耕的关系也还算不赖。”
顿了顿,武则天又意味深长地道:“崔耕既是太子的心腹,又和你们的关系尚可,说起来真是个异数呢。”
与此同时,有个模模糊糊的念头,涌上了武则天的心头武家诸人,天生愚蠢,这是没得救了。自己百年之后,他们很可能被抄家灭族。但是,如果有个人做武家和李家的润滑济,会不会能给武家留下一线生机呢?
至于说张氏兄弟?这两个小鲜肉的确可人儿。但是,这么好的人,在自己百年之后,不跟着自己而去,是不是太暴殄天物了?
什么?张氏族人?管他们去死!
想到这里,武则天轻咳一声,道:“关于崔耕和张昌期的案子,朕宣判如下:张昌期强抢民女,无人臣体,着从今日起,免去一切职司,削职为民。崔耕行事鲁莽,罚俸三个月。安乐公主出手太重,致人重伤,禁足三个月。”
好么,崔耕和安乐公主这两个打人的,相当于屁事儿没有,而张昌期这个小弟~弟被废的,却要被削职为民。这偏向的太明显了吧?
张昌宗着急道:“陛下,还请三思啊!您可知道这份圣旨真正下达,对我们兄弟,到底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