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泥,一个很土的名字,但此刻帝京百姓的猛烈欢呼,却显示了其并不是无名之辈。
都是帝京的穷街陋巷,但是,泥沙巷和红楼后巷,却是天壤之别。
泥沙巷,地处大秦帝京北城,地势极低,靠近金水河最浅之地,长年遭受水患。
只要雨势稍稍一大,立刻便会河水满溢,泥沙俱下,整个巷子一片水泽之国,因此“泥沙巷”便因此而得名。
这里,也是帝京“东贵西富西荒北贱”的北贱之地。
最初是罪名流放之处,后来年代久了,慢慢的一代代的后人出生,虽然现在早就身家清白,但贱民的印象仍然脱之不去。
这里的聚居百姓,大多在河岸边做苦力活。
因此,民风彪悍,但其中却又充满了人情。
黄泥,便出生在了这里。
当年他出生的时候,是泥沙巷无数次的河水泛滥中最严重的一次。
那一年,狂雨不止,金水河在此地被冲开了豁口,整个泥沙巷与河水连成一片,无法区分。
当时,所有的泥沙巷居民站在岌岌可危屋顶上,仍然水淹脖子的时候,黄泥的母亲在漂浮的床板上生下了他。
落地之后,一个浪头打过,婴儿差点呛死,全身上下满是黄泥。
当时,生完孩子已经奄奄一息的黄泥的母亲,临死之前叹息着说道:
“生在泥沙巷,也就是个泥命,要是能活下来,以后就叫黄泥吧。”
之后,小婴儿由年轻汉子们轮番举过头顶,由有奶水的妇人轮番喂养,直到大水退去。
就这样,从一个人手中到另一个人手中,从一个**到另一个**。
最终,黄泥活了下来。
水灾过去,水灾又来,黄泥就这样,吃东家住西家,慢慢地也长大了。
当他十岁的时候,听说入读北城书院可以免费吃饭,他傻大胆的就去报名了。
这是一个仅有十几个学子的小书院,在帝京毫无名气,但在下贱之地的北城,这就是最梦幻的地方。
可以成为修炼者,这是无数像泥沙巷居民一般的北城百姓最大的梦想了。
之后,一切都顺理成章,黄泥显示出了无与伦比的天赋,北城书院视若珍宝,全力培养。
而黄泥依然住在泥沙巷,无论如何不肯搬离。
他尊老爱幼,勤劳善良,果敢有智,自愿地背负起保护泥沙巷的责任。
这个由泥沙巷养大的孩子,已经可以为泥沙巷遮风挡雨。
自从他打断了数批来泥沙巷敲诈勒索的混混的手脚后,从此,泥沙巷成了北城最安全的地方。
当黄泥十四岁,听到泥沙巷的一个少女被红楼沐千水凌辱之后,他潜伏在沐千水的院外数日。
在一日守卫缺失的情况下,暴起攻击,竟然将当时已经是四星学徒的沐千水打了个半死。
尤其是他离开前的那一脚,据说让沐千水的下体肿胀疼痛了半年,几乎给沐千水留下了心理阴影。
这一战,黄泥一举成名,他超绝的天资显露无疑。
而他的行为更是让帝京百姓直呼痛快,据说许多有身份的人都暗自颔首。
而在沐千水几乎被打死的情况下,红楼震怒,对北城书院施加了巨大的压力。
最终,黄泥被赶出了书院。
而经此一事,北城书院彻底地失去了存在下去的理由,就读的学子一个不剩全部走掉,书院没多久也就关门了。
黄泥回到了泥沙巷,跟着举着他度过水灾的大叔们在河岸做着苦力。
他拒绝了无数书院豪门的招揽,令无数人扼腕叹息,眼看着一个少年天才就此沦落下去。
但真正的天才不会真正的沦落下去。
就在今日,大会考,黄泥一飞冲天。
压仇人,登榜首。
快哉黄泥。
快哉泥沙巷。
一个个学子过星门,一个个名字上光幕。
有些上升,有些下坠,还有密密麻麻的在光幕底端难以辨认的。
当然,也有连光幕都上不去的落榜学子。而这些,只有自己和亲友伤心,与情绪高涨的围观百姓无关。
在黄泥上榜半刻钟之后,他也离开了榜首位置,换来了阵阵惋惜的叹息声。
他本人倒是并无失望之意。
天下天才,不可枚举,他从没想到自己会是第一人。
但他也不会妄自菲薄,时间还长,一切都要走着看。
“此子如此年纪,便有大将之风,难得,难得。”
当大秦太子再次发出赞扬时,所有高台上的官员心里都明白
——这个少年,入了太子的眼了。
此刻,四个少年站在星门之前,排在第一个的身量瘦长的少年笑着说道:
“十年师门栽培,回报师门,便从今日开始,三位贤弟,为兄先行一步。”
说完,步履从容,走过了星门。
立刻,光幕上他的名字闪烁着光芒,一路飘飘扬扬,越过千百人,升到最高位,将黄泥拉下榜首,换他登顶。
光芒敛去,名字显然。
——【项向,十六岁,七星学徒,应天书院】
第二个少年,容貌清秀,但行走之间,却有些微跛,令人遗憾,他用略带着怪异的步姿也走过了星门。
光芒再次升起,一路向上,最终将刚刚登顶的项向拉下,登顶榜首。
——【韩非,十六岁,七星学徒,岳麓书院】
第三个少年,身材结实,面色微黑,犹如乡农,他笑着对最瘦小的少年说道:
“我也替师门登回顶,不然跟在你后面就没机会了。”
说完,走过了星门。
这时,最瘦小的少年才点头“嗯嗯”。
又一道光芒闪烁,果不其然,又一个新的名字登顶榜首。
——【墨翟,十六岁,七星学徒,白鹿洞书院】
此刻,阵阵惊呼一声高过一声,人族四大书院见其三,其学子轮番登顶,姿态从容。
而此刻在三人走过的这道星门附近,所有的学子都看着第四个少年。
瘦弱矮小的身子,白净的脸庞上带着些许稚气,还有些懵懂的眼神,像孩童多过少年。
他并没有让人等待,随随便便地走过了星门。
光芒闪起,一路上升,毫无意外,轻松登顶。
三个少年一脸的理所当然,同时又带着无奈。
“果然如此,看来跟嗯嗯在一起,此生我们三人只有争第二的命。”
“真是令人郁闷啊,他每天就知道睡觉,也没见他修炼,怎么就如此强悍。”
“他是变态。”
“没错,他是变态。”
三个少年齐齐点头,一脸的深以为然。
与此同时,一个新的名字在榜首上出现。
——【颜回,十四岁,六星学徒,石鼓书院】
果然如众人所料,四大书院齐聚,四大学子轮番登顶,如此景象,令皇家演武场内一片轰然喧闹。
而一个六星学徒,年仅十四,却力压众多七星学徒,成为榜首,这种对比,更是激起众人的惊奇之意。
颜回,这个名字,在此刻,被无数的人念着,接着,会被更多的人熟知,直至,成为家喻户晓的人物。
颜回走到等待着他的三个少年身边,他一脸平静,三个前榜首,很不平静。
“你登顶了。”
“嗯嗯。”
“你都不看看?”
颜回抬头,看向光幕最顶端,他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然后,他露出了一丝羞涩的笑容。
然后,他又平静了。
然后,他说话:
“嗯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