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井上十四郎被无数铳子撕成了碎片,陈迪长舒了一口气。他一直将井上十四郎视作倭寇中最大的敌人。现在井上十四郎已死,抗倭形势一片光明。
在出战之前,陈迪曾经让倭奸渡边村一教了飞虎军一句日语:“放下武器不杀!”
倭首已死,倭寇们被两面夹击,毫无还手之力,早就没了任何的士气!没了指挥的倭寇如无头苍蝇一般,向后冲,死一批,前后转进向前冲又死一批。前前后后,就是冲不破飞虎军和佛郎机人的防线。
一千多飞虎军突然停止开火,高声用蹩脚的日语喊:“放下武器不杀!”
三万多倭寇,已经被飞虎军和弗朗机人构成的血肉磨盘碾得只剩下七千多人。
七千多倭寇听到飞虎军兵士们喊得:“放下武器不杀”,纷纷停止冲锋。
足轻和铁炮手、弓箭手们放下了武器。武士们则全都手执武士刀不愿放下。
令陈迪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武士们竟然挥刀砍向放下武器的足轻、弓箭手、铁炮手们。武士们高声吆喝着:“拿起武器,继续冲锋,否则死啦死啦!”
足轻、铁炮手、弓箭手刚刚得到了生存的希望,怎能说放弃就放弃?他们早就看不惯那些整日作威作福的武士!他们重新拿起武器,不过他们没有朝着飞虎军的方向继续冲锋,而是和武士们打在了一起!
两股倭寇开始近身肉搏。唐顺之问:“陈部堂,怎么办?”
陈迪笑了一声:“怎么办?凉拌!看看狗咬狗不好么?”
俞大猷颇为幽默的传令道:“全体火铳手!部堂大人有令!停止放铳!看狗咬狗!”
倭寇武士个个精通剑道,近身肉搏,那些个农民出身的足轻和善于远战的铁炮手弓箭手哪里是对手?倭寇武士们像是一只只疯狗,毫不留情的撕咬着自己的同胞。
两股倭寇乱战了近半个时辰,终于,足轻和铁炮手、弓箭手被武士们砍杀殆尽!
倭寇的武士也是伤亡惨重,只剩下六七百人。
不过他们没有再冲锋。一名武士朝着飞虎军这边高声喊着日语。
陈迪叫来渡边村一。渡边村一对陈迪说:“那名武士说,希望明国军队给他们一个体面的死法,不要再放铳开炮,他们会自行了断!”
陈迪点了点头:“好,你告诉他们,我同意了!”
渡边村一高喊道:“大明的陈迪总督同意了你们的要求!”
六七百名武士,全部盘腿坐下。而后,他们抽出短刀,扒开自己的盔甲,将短刀刺进了自己的腹部!
陈迪被眼前的景象深深的震撼了。
站在大明的角度上说,这些倭寇武士即使千刀万剐也是死不足惜。
站在一名统帅的角度上说,这些武士宁死也不投降的精神值得推崇!这种精神是任何一支想打胜仗的军队都需要的。他们都是可敬的对手!
陈迪对俞大猷命令道:“告诉咱们的弟兄,剖腹自杀的那些武士不要割首级!到城外找个地方,埋了吧!”
嘉靖二十五年春,浙直总督、镇海伯、驸马都尉陈迪率千余飞虎军与倭寇井上十四郎激战于嘉兴府,全歼倭寇三万余!
三万倭寇已被全歼,弗朗机雇佣军与飞虎军会师。莹玉身穿飞虎军兵士的军衣充作翻译。
马德拉找到陈迪,问道:“大人,你之前允诺的佣金,是否可以结清?”
莹玉翻译。
陈迪回答道:“当然!我立即派人到苏州运银子!另外,此战贵军功不可没,我打算额外给你们十万两银子作为奖励!”
莹玉翻译。
马德拉心花怒放。六十万两佣金加十万两额外的奖励,加起来就是七十万两白银!他打算将其中五十万两银子平分给两千雇佣军,剩下的二十万两就是他自己的!二十万两银子啊,足够买下里斯本最好的十个庄园!就算是里斯本的大贵族,也不一定比他更富有!
此战飞虎军消耗了几乎全部手榴弹,纸壳弹也仅剩下两万多发。蚂蟥机关弩可以在打扫战场的时候收集,应该能剩下三四万支。飞虎军的弹药,几乎耗尽!别忘了,浙江还有一个小泉鳖康要对付呢!小泉鳖康手下亦有三万倭寇!
陈迪打起了弗朗机雇佣军的主义。
陈迪问马德拉:“马德拉将军,在这次战斗的佣金结清后,我打算另外付给你五十万两银子,让你带着你的军队随我南下,进攻宁波的小泉鳖康!当然,五十万两只是个保底的佣金数目。如果仗打得好,佣金可以再加!不知道你觉得怎么样?”
莹玉翻译。
马德拉思索了一阵,这位大明的陈迪总督十分守信用,而且非常慷慨。在他的指挥下,此次作战,佛郎机雇佣军几乎没有任何伤亡,歼灭井上十四郎的三万军队几乎像剥一个鸡蛋那样简单。南下对付小泉鳖康的三万军队,应该也会很容易。
马德拉点点头:“好的!陈迪总督!我接受你的建议!在结清这一次作战的佣金后,我的军队将随你南下!”
莹玉翻译。
陈迪握住了马德拉的手:“马德拉将军,我们是站在同一战线的战友。今后你和我就是兄弟!等到大明军队光复浙江的时候,我讲履行我的承诺,让你成为大明和西洋贸易的唯一代理人!”
莹玉翻译。
马德拉兴奋的说:“总督阁下,您的睿智足以照亮整个东方!与您并肩作战,是我毕生的荣幸!”
飞虎军的弟兄们正在打扫战场。
陈迪和唐顺之、戚继光、俞大猷站在城头。
陈迪动情的对三人说道:“唐老师、俞大哥、戚二哥,你们可记得当初咱们四人在京城鸿宾楼初见时作的那首诗?”
俞大猷道:“三弟,咱是粗人,哪里还记得什么诗不诗的?”
唐顺之有着过目不忘,过耳不忘的本事。他高声诵道:
“小筑渐高枕,忧时旧有盟。呼樽来揖客,挥尘坐谈兵。云护牙签满,星含宝剑锋。封侯非我愿,但愿海波平!”
已近黄昏,夕阳的余晖照在嘉兴城头,飞虎军的飞虎旗帜,在嘉兴城头高高的飘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