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发生些不愉快,但是该继续的宴席还得继续下去,只要没到明刀明枪的地步,官场上的人就还能和谐相处。大伙儿继续谈天说地,豪饮满怀。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宴席快要结束,重头戏也来了。
一阵悦耳的笛声中,缓缓走出两位舞姬,与之前的大众化舞姬不同,这两位舞姬绝对是万里挑一的极品。或瘦弱似燕,或丰满如环。或一脸娇艳,或满面妩媚。
一人身着五色锦缎,双手张开轻飘曼舞,宛如展翅而飞的蝴蝶。一人身着黑色紧身装,双臂环抱轻摇,宛夜莺在树枝上摇晃。
笛声时缓时急,跌宕起伏,舞姿也跟着时快时慢,轻飘曼妙。
虽然也看过不少唐朝歌舞,但是如此曼妙的舞姿鱼恩还是第一次见。难怪后世传说霓裳羽衣曲乃是千古绝唱,仅是两个舞姬已经让人流连忘返,那一群呢?也许那时候你只恨眼睛长少了,不够用。
忽然,一阵急促的笛声过后,乐声骤停,两位舞姬也如定格一般,立在原处不动,紫焉悦耳的清唱传入众人耳中。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国,再顾倾人城,宁不知倾国与倾城,佳人难再得……”
几句清唱过后,箫笙齐鸣,中间夹杂着急促的胡琴声。众人的心也跟着胡琴尖锐的穿透力一起,跳动的加快,更快,越来越快。两个舞姬也随着琴声围绕紫焉跳舞,转动的越来越快,到最后甚至连容貌都看不清,只能看清一个彩色的螺旋与一个黑色的螺旋。
就在众人感觉心脏快要承受不住之际,胡琴声骤然停止,换上柔和的琵琶与瑶琴合奏,舞姬的舞姿也慢下来,紫焉也跟着一边莲步轻舞,一边柔声清唱:“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
汉朝的乐府,忽然换上唐朝的诗歌,非但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更有一种分别的难舍难离。
自从紫焉出现,驸马爷的目光就没有离开她身上,也许是她打扮的更加性感,也许是她展现的更加妩媚,总之他从未感觉过如此不能自己。
唱吧渭城曲,又是竹枝词。老文豪这首诗绝对是唱曲的首选,不仅因为诗做的好,还因为从眉目含情的佳人嘴里唱出,别有一番道不尽的妩媚。
随着最后一句道是无晴却有晴音落,两位舞姬莲步轻移,退出大堂,紫焉也跟着一起退了出去,依依不舍的目光这才作罢。
杞王颇有些细致入微的本事,鱼恩入神的模样被他尽数看在眼里,心里当时便有了一番计较。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就算是杞王的酒宴也是一样。随着最后一曲歌舞作罢,杞王宣布散了,让大家自便。正要跟着众人一起退出去,鬼灵精怪的杞王忽然拉住鱼恩的手,示意他等等。
等众人散尽,小孩子俏皮的笑着问:“姑丈是不是喜欢那个清倌?”
“哪个?”
虽然知道他问的是哪个,但是鱼恩还是得装作不知道。身为皇家驸马,喜欢别人恐怕公主那关过不去。鱼恩倒不是在意那个便宜媳妇,只是认为自己羽翼未丰,还不是和她翻脸的时候。
“峻儿还想将那个清倌送给姑丈,哪知道姑丈不喜欢,本王这就派人将她送回去。”
杞王是个小人精,看准的东西哪能轻易否定?当即做了个激将法,鱼恩果然上当。
“紫焉姑娘是颜色坊头牌,给她赎身的价格可不会低。姑丈怎好消受殿下这份大礼?”
送给鱼恩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神秘兮兮的对他眨眨眼,他知道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与承认无异。
其实杞王今天请紫焉过来,本来就打算将她送人,只是要送的王铎今天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将宴席推脱掉。既然招揽不到门阀子弟的执牛耳者,招揽个在寒门学子中有声望的人也不错。看今天那些寒门学子的表现,鱼恩在他们心中显然声望不低。
鱼恩也确实希望收下这份礼物,只是他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收了人家的东西,肯定要为人家办事。悄无声息的摸了摸身上的因果丹,若是能用一颗换来紫焉的终身陪伴,似乎也不错。而且杞王虽然奸猾一些,但是心思灵敏,倒是个做皇帝的料。
既然决定收礼,当然也得看看对方有没有这份礼物,随即试探着问:“只是紫焉姑娘乃是颜色坊当家花旦,人家肯割爱么?”
这番话已经严重打击到杞王弱小的心灵,这不是明显在怀疑孤王的能力么?只见他也不答话,直接拍起小巴掌,让后气鼓鼓的看着鱼恩。
掌声过后,紫焉缓步走到杞王身边,躬身行礼:“给殿下见礼。”
“见礼就免了,你告诉他,孤王能不能做得你的主。”
杞王似乎真的生气了,连姑丈的敬称都没用。或许只有鱼恩能听出来,他这不是在生气,而是在给自己下通牒,让自己快点做个答复。
两人的对话紫焉听了个明明白白,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只见她先是给鱼恩见礼,然后红着脸说:“颜色坊的生意有杞王殿下一份,殿下当然做得紫焉的主。”
唐朝不像宋朝士农工商分的那么清晰,官宦人家不能经商。在唐朝,许多官宦人家都经商,只是不自己担着名头,交给别人打理。饶是如此,杞王选择经营妓院还是让鱼恩吃惊不小。
本来他已经选择答应了,只可惜杞王的一个小动作让他放弃,因为他不想将天下百姓交到个贪图俺已享受的昏君手里。
都说见微知著,以小见大,三岁看到老,对这些话深以为然,因为有些小习惯无论隐藏的多深还是会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可别小看这些小习惯,那可是最能体现一个人性格的东西。
只有九岁的杞王,居然带着一脸淫笑,悄悄的摸了紫焉的屁股一把。若不是紫焉轻微抖动的身躯,鱼恩都发现不了。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便这般轻浮,在长辈面前都敢偷偷调戏女子,若是让他当上皇帝会是明君么?现在想想他府里的绝色舞姬,十来岁岁的孩子便如此贪图美色,连一点自律都没有,将来会是个好皇帝么?
悄无声息的往前挪动一小步,双手扶着紫焉的肩膀,用自己的身躯挡住杞王的目光,满脸正色,双唇慢慢一张一合,悄无声息的问:“紫焉你相信我么?”
紫焉何等冰雪聪明,瞬间便读懂鱼恩的唇语,轻轻地点点头。
有这一个点头对他来说就够了,虽然不能现在就得到,但是他相信来日方长,他们都还年轻,几年的时间还等得起。他虽然不是圣人,但是良心未泯,宁可用牺牲二人些许时间,他也不愿意将大唐推入深渊。
将失望隐藏起来,换上一副自信的笑容后,对着杞王说:“鱼恩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不好意思收殿下如此重礼。若是殿下可以等几年,等殿下成年之后,鱼恩帮殿下个天大的忙,自然敢心安理得的收下这份豪礼。”
按照鱼恩理解,就算古人成年的岁数小一些,也要十六岁。等杞王十六岁的时候,宣宗已经登基。到时候自己帮他保住一条性命,保一声平安,也算是天大的人情。
当然杞王却不这么想,他果然按照鱼恩挖的坑,以为鱼恩是想帮他拿下太子之位。自己冠礼过后,身为皇长子荣登太子之位,似乎也是个名正言顺的借口。再算算今年的年岁,离冠礼也不远,当即点头答应,并与鱼恩击掌为誓。
至于紫焉,虽然很失望,但是她还是更相信鱼恩,因为这位驸马是她见过最有定力的正人君子。心里只能抱怨自己命苦,还要再过几年苦日子。好在杞王还是想着给鱼恩些小恩惠,当着鱼恩的面保证,以后只他想,随时可以出入颜色坊,紫焉每月有几天可以不接客,也算是让她聊以慰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