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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三位才女两道难题

    文人雅士多喜欢流连花丛,在中唐以后更是形成一种风气。就连大诗人白居易都写过,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的诗句。说的就是家中两个家妓,樊素与小蛮。

    文人墨客开雅集,多喜欢请些妓女增添气氛。古代的宣传方式大多靠口口相传,妓女接触的人多,可以把诗篇传给更多人。妓女也可以靠诗人的诗篇扬名,两者可算是互惠互利。

    当雅集进行过半,气氛开始转暖为冷的时候,伴随着琴瑟和弦,出现的三位名妓,再次把气氛推向高潮。

    能出现在雅集上的妓女,要么是豪门大户调教好,善于吟诗做对的家妓,要么是教坊司罚没的才女官奴,或者是从哪家闻名青楼请来的头牌。今天出现的三位妓女,恰巧每样一个,也算是满足不同人的口味。

    三人刚一出现,鱼恩的目光就被正中间那人吸引,凝玉的肌肤,泛着光泽,笑面鹅蛋儿脸让人百看不厌,正是白天在大慈悲寺遇到那个女子。

    难怪她白天表现的那般忧伤,沦落风尘谁又能高兴起来?

    一双秀指轻轻拨弄琴弦,也在拨弄鱼恩的心。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来形容此刻的心情,或许只有第一次的冲动能与现在相比。

    一曲作罢,老文豪开始给大家介绍:“杞王殿下害怕诸位才子舟车劳顿,特意准备才女为大家解闷。只是才女难寻,今天只请得这三位,哪位才子诗做得好,能得佳人青睐,方可与佳人独处良宵……”

    “敢问长者,此等规则视乎对我等不公。”

    话还没有说完,下面已经沸腾,有鱼恩那首诗在,谁还能比?

    似乎已经考虑到这种情况,白居易笑着解释:“列为放心,既然是才女当然有自己选才子的方式,三位佳人会自行出题,诸位也可以赋诗三首,谁能的哪位佳人亲睐犹未可知。若是哪位诗做的好,尽数报得美人归,也是自己本事。”

    这边说这话,那边已经有人送上笔墨纸砚,以备写诗之用。

    等笔墨纸砚备好,白居易再次说道:“时候已经不早,老夫看咱们还是定个时间,不然太晚了三个老头子可禁不住折腾。”

    话音刚落,后堂走出一位手捧香炉的下人,显然是准备燃香计时。

    见众人已经准备好,白居易示意三人可以出题。

    第一位站出来的女子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年纪,古时妓女的黄金年龄是十六岁到二十岁,像她在这般年纪还能抛头露面,登大雅之堂,显然容貌非寻常女子可比。一身宫装,端庄典雅,搭配短裙,更让人浮想联翩。

    女子也不客气,躬身行礼后,开口便道:“小女子若兰,乃是府上家妓,承蒙千岁看得起,给小女子自选夫家的机会。今日点中之人若是不能纳若兰过门,还请高抬贵手,放若兰一次,感激不尽!”

    寥寥几句让众人震惊不已,这哪是写诗,分明是送礼。写的好的,得一份大礼,白得一小妾。

    杞王与马植在招揽人才上还真下得去血本,居然舍得送如此美貌的家妓。家妓可不是奴仆,培养一个家妓需要很多东西,单是礼乐诗歌这几样就让许多豪门大户望尘莫及。在唐朝,培养家妓甚至成为许多名门炫富的资本,成为许多文豪自豪的本钱。没有点文化底蕴,没有万贯家财还真培养不出家妓。

    只是女子刚说完,不少提笔待书的手忽然又放下。看着不少人居然谢绝杞王美意,女子黯然神伤,不是她魅力不够,只是家妓的身份在不少人家确实连妾都当不上。

    都说古人三妻四妾,其实不然,古人也是一夫一妻制,至于妾,就算你富甲一方,若不花钱捐个功名,也与百姓一样没有纳妾的权利。而且纳妾的个数还有严格的限制,封王才十二个,一品大员十个,以此类推,到进士出身的七品县官能剩下两个就不错了,有几人愿意因为一个人尽可夫的家妓,就浪费一个名额?而且还得是考中进士后才有两个名额,现在只是举人出身的他们,只有一个名额,有谁愿意浪费?

    就算是你愿意,也不能直接纳一个家妓为妾,因为家妓的地位等同婢女,需要产子后才有成为妾的资格。注意只是资格,当家主妇不点头,还是不能兑现今日承诺。今天答应这个家妓,万一她不生养呢?始终不能纳她为妾,又因为在今天的承诺浪费一个纳妾的名额,是不是过于得不偿失?就算她生养,除非已经结婚,不然谁知道将来妻子是什么性格?会不会点头同意?

    到最后仍然坚持拿笔的虽然只有四五人,却还是让女子欣喜无比,或许在她看来有选择总比没选择强。

    虽然很同情女子,但鱼恩却不能提笔,因为他是驸马,名义上虽然可以纳妾,但是大唐公主都是一个德性,义昌公主无论把不把他当人看,都不会允许他纳妾,那关系到一个公主的尊严。

    等众人思量完毕,若兰当即说道:“今天是中秋之夜,若兰便以中秋为题,请诸位才子做诗一首,能得三位大家赞赏者,无论贫富贵贱都是若兰今生归宿,至死不渝。”

    话音落地,若兰退后,换上第二个妙龄少女。

    少女一刚走到台前,就看一眼鱼恩,眼神中的哀怨溢于言表,弄的他心里有些慌,莫非这位已经看上我了?

    和刚才若兰一样,少女先是躬身行礼,紧接着便是惊人之语:“奴家贱奴,父亲因太和九年事获罪,奴家被罚入教坊司为奴。”

    话说到这里,鱼恩终于明白少女眼神中的哀怨从何而来。甘露寺之变是大唐禁忌,在晚唐时期,任何人都不能直呼。可是有些事情必然涉及到甘露寺之变,那怎么办呢?就以太和九年事代之,因为大唐甘露是之变发生在唐文宗太和九年。

    听完这段话鱼恩才恍然,难怪少女看向自己的眼神那么哀怨,原来她也是个被父亲牵连的苦命人。

    甘露寺之变牵连甚广,有名有姓的官吏就成百上千,牵连的家属更是不计其数,女眷被充入教坊司,自然不足为奇。

    “杞王殿下看奴家可怜,便赐给奴家一线希望,若是今日因奴家有名篇传世,便助奴家脱离苦海。若是哪位才子能助奴家脱离苦海,奴家不求为妻为妾,就是为奴为婢奴家也心甘情愿。”

    说完话一揖到底,虔诚的祈求让不少人为之动容。

    看得出杞王和马植在招揽人才这方面还真是舍得下血本,不想浪费一个纳妾的机会?好,那就不送你妾,送你个奴婢如何?不过话说回来,人是美人,你要有本事来拿,传世名篇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写出来的。

    最让鱼恩佩服的是杞王心机满满的算计,一旦因为她有传世名篇问世,才子佳人的佳话会立即名扬天下。能写出传世名篇的人自然不会落榜,到时候即送美人,又送美名,这可是个非常大的人情。有人情在,怎么算杞王都不亏。

    看着一众才子跃跃欲试的模样,鱼恩总有种感觉,这些人不是为救人脱苦海,而是为后面的美名。摇头叹息一声,自家的孽债自家还,若是有符合的诗句,能帮还是帮一把,全当为自己的便宜父亲赎罪。

    正思量之际,台前少女已经开始出题。

    “今日是中秋月圆之夜,正是菊花浪漫时,贱奴就请诸位才子一菊花为题作诗一首。”

    说完话转身对着白居易三人作福行礼,然后道:“还要劳烦三位大家品鉴。”

    终于轮到第三个少女上前说话,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她身上,三女姿色虽各有千秋,但谁都能看出来,三人中她才是真正的绝色。前面两个可都是托付终身,第三个又怎能不让人期待?

    不自觉的握紧毛笔,鱼恩已经做好准备,只等少女出题完毕,就算挖空记忆也要找出个传世名篇,好抱得美人归。一众才子跃跃欲试的模样,看来抱着和他一样想法的人绝对不少,只可惜少女一开口就让满场哗然。

    “两位姐姐能有选择终身托付的机会,紫焉羡慕,也祝两位姐姐今天能得偿所愿,找个如意郎君。紫焉也想有二位姐姐的运气,有一次超脱苦海的机会,只可惜紫焉没这个福分。”

    声音不大,但是满场都听的清清楚楚,无数人哀叹愿望落空,鱼恩甚至连笔不自觉的掉到桌上也不自知,等少女再说话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匆忙将笔捡起,又不自觉的紧紧握住。

    “紫焉非家妓,也没在教坊司挂名。紫焉出身洛阳颜色坊的清倌。今日应杞王之邀,来给诸位才子助兴。不求传世名篇,只有佳作一首,抚琴弄月,独处良宵。”

    话音落地,又让众人狠狠地失望一次。清倌是卖艺不卖身,别说独拥佳人一世,就是一夜都做不到又有谁能不失望?只是失望归失望,能有和佳人独处的机会,还是没人会放弃,抚琴弄月也是不可多得的美事。

    总有人喜欢特立独行,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紫焉身上时,有个人的目光却一刻也没离开鱼恩,把他的小动作尽数收在眼中。

    只见王诚附耳在李玉和司徒令耳边轻声耳语,两人也马上把目光转移到鱼恩身上。看他双眼无神的痴呆模样,三人不约而同的哈哈大笑,弄得紫焉脸色微红,还以为自己哪里口误,也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去。

    见笑声起到效果,王诚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起身行礼,给众人赔罪。

    “诸位莫怪,我等只是想到些事情,感觉太好笑,实在忍不住,忍不住……”

    有人说话,就得有人帮腔,不然他们这出戏还怎么唱下去?

    只见李玉身旁一人满脸好奇的问:“不知三位兄台所想何事?”

    “看驸马入神的模样,让我等想起昔年驸马裴巽之事而已。”

    前面的驸马指的是鱼恩,后面的驸马则是在大唐历史上给公主与驸马的故事留下浓墨重彩一笔的人。

    历史记载:唐宜城公主驸马裴巽,有外宠一人,公主遣阉人执之,截其耳鼻,剥其阴皮漫驸马面上,并截其发,令上判事,集僚吏共观之。驸马、公主一时皆被奏降,公主为郡主,驸马左迁也。

    意思是说,裴巽在外面宠幸个女人比宜城公主发现,性格扭曲的公主殿下先把那个女人女人切耳削鼻,再剥她阴皮敷在驸马剃光的头上,侮辱裴巽。

    在这时候提出这件事,不只是羞辱鱼恩,也是在给紫焉提醒,那个人是驸马,想活命最好离他远一点。

    紫焉是风尘女子,见多了男人争风吃醋,互相挖苦的局面,抢在刘禹锡之前开口,成功化解尴尬的局面。

    “这位公子真是博学多闻,紫焉自叹不如。紫焉只是风尘女子,诗书礼乐勉强拿得出手,前人旧史就要差许多,还望公子海涵。”

    很简单的一句话,你在说啥?我听不懂。让王诚无处发难,让其他人暗赞此女敏锐。

    和紫焉的谈笑风生相比,鱼恩的反应就要淡然很多。一句话也没说,一个动作也没做,双目仍旧直视紫焉,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发生。

    只是风轻云淡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一座喷薄欲出的火山,他不懂自己到底哪里得罪这位王诚,为何他要三番五次刁难自己。或许自己得罪的人根本不是他,他只是别人的枪。能让王诚甘愿为枪的人,除去李玉还有谁?

    李玉啊李玉,你与公主那点破事老子都不管,还千方百计刁难我,你是当我鱼恩软弱可欺么?既然想骑在我头上拉屎,就别怪我捅你屁股,咱们来日方长走着瞧!

    其实李玉是干过不少缺德事,但今天的事情鱼恩还真是错怪人家。

    王诚不只看鱼恩不顺眼,看大部分人都不顺眼,自认出身七宗五姓,天生就该比别人高级。只可惜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空有一身自傲,却没自傲的本事,看见不如自己的人有所成就哪能不生气?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说铁锅是鱼恩铸造,王诚还是会说那是李玉铸造,因为心里七宗五姓的骄傲只会让他对事实视而不见。就这么一个人,因为鱼恩被训斥,被惩罚,你说他会不报复么?

    “今日是中秋月圆,赏花弄月的好时候。两位姐姐一人分别以中秋与菊花为题很是应景,紫焉也不能隔景,就以月为题,请诸位才子挥毫。”

    一道很寻常的题目,古人作诗经常以月为题,谁还没写过带月的诗?题目一出,不少人都露出大喜之色,显然胸中自有佳作。

    看着大家自信满满的模样,鱼恩暗道一声,对不起了诸位,写月的名篇无数,但是论到那首最好,还要说这首宋朝的千古名篇,你们注定与她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