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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时事难从无过立(续)

    时值年末,陈宫果然如程昱所言,第一时间接受了征召,然后居然不等过年,直接冒着风雪赶往了剧县。不料,其人来到此处时却正碰上剧县城中在大会诸将,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是乐安太守臧洪勾连虎牙都尉刘勋谋反不成,已经被诱到城中逮捕,只是袁车骑平素特别信重臧子源,这才专门审问,试图挽救一二。

    陈公台闻言并不表态,只是问清楚校场所在,便直接下车,扶剑步行,昂首挺胸,径直往校场而去了,惊得身后使者赶紧扔下公车,追着对方一路相随,并兼开道,方才一同入场。

    而来到校场,果然见到二名衣甲俱的昂藏将军被缚在校场夯土将台之下,而将台之上,一人高冠大氅,面容方正干净,正愤然直视台下,而其人两侧与身后则几乎站满了高冠罩衣、佩刀挂印之人,甚至一路排到将台之下,望之生威,俨然便是天下楷模袁本初了。

    “子源”披着大氅的袁绍望着台下雪地中被缚的臧洪,难掩愤色。“你父亲是我叔父所举,你少年时便曾经往来于我身前,如今长大成年,才气逼人,你知道我在酸枣见到你一表人才之后是何等欣慰,以至于直接将青州之事托付于你一个不及而立之年的人,后来我亲自来到青州,又不顾左右劝阻表你为乐安太守,统揽一郡军政如此恩遇,竟然只换你一句愿速死吗”

    “那主公想要什么”台下被缚之人抬起头来,果然是一个年纪轻轻的面孔,却又面露不屑,赫然正是臧洪臧子源。

    “我并不求什么,只是想知道,以你我两家渊源和我对你的恩遇,居然不能让你忠心为我任事吗”袁绍语气愈发愤慨,俨然是心中难平。

    “主公这话我就不懂了。”臧洪仰头对台上之人嗤笑道。“你让我为青州事,我孤身先入济南,承黄巾军之后,你让我北上乐安,我又即刻往平乐安,以刺公孙瓒之侧。况且,我何尝不知我父子二人皆受袁氏大恩,若论袁氏门生二字,关东诸将莫过于我臧洪,故自受任为乐安太守时,我便领头俯首称臣,凡书信、面谒,必自称仆,必尊你为主公军中上下,只有我与郭公则如此称呼吧总之,名也好,实也罢,如何能说我不忠心任事呢”

    袁绍怒极反笑“如此说来,忠也是你,叛也是你了刚才你明明承认说接了刘勋书信,又听说刘公山归乡,孔融入朝后,确实动了起兵背离我的心思的。”

    “不错,不然何至于愿速死”

    “为何如此”袁本初勃然大怒,拔刀而起。“我今日在这雪地里与你聒噪,就只是想问这一句而已问清楚了,你自去死,我何尝会心软”

    “为何如此,主公难道不知道吗”臧洪双手被缚,依旧顾盼左右而笑。“因为你这个主叛我这个仆在前,既如此,我这个仆为何不能叛你这个主”

    “未尝闻有主叛仆之语。”袁绍尚未应声,旁边台下一人却心中一动,忽然扶剑出列。

    “今日先生便闻了。”臧洪瞥了一眼此人,虽不认识,而且正临生死关头,却依旧口称先生,堪称礼貌。

    “东郡陈宫见过臧府君,还请府君赐教。”此人于风雪中俯首相对,一句自报家门便将台上原本要出言呵斥的几人给堵了回去。

    “并无他意。”臧洪又看了一眼陈宫,坦然而应。“我虽然是人臣,却也是先为人再为臣当日酸枣立誓,我为主誓之人,与酸枣诸公相约同志,讨伐董卓、兴复汉室,又言立誓者互不背离,此事天下人俱知然而,我这位主公明知此事,却弃讨董事在先,又尽吞关东诸侯在后”

    “讨董的事情怪我吗”众目睽睽之下,袁绍闻言不由大急,直接在台上反驳。“董卓先鸩杀少帝,使我失大义,又迁都长安,使我失用武之地;更兼卫将军自出河东、弘农,隔断交通,我又能如何而且转身讨伐黄巾不对吗若无我至泰山,青州将为白地”

    “故此,我彼时也未有反叛之意啊”臧洪也昂首反驳道。“只是两位张府君何罪桥府君何罪刘刺史何罪济北相何罪北海相何罪主公一而再再而三行此酷烈之事,可曾想过,如此做为将我这个仆置于何处你难道不知道我曾为张府君门下功曹吗不知道我与关东诸将盟誓是为了国家和主公你吗不知道我曾受你命安抚青州时曾与孔文举有约在先吗主公,因你之故,我臧洪俨然已经成了不忠不孝不友不耻之人,所以昔日多忠,今日多怨如此而已愿速死”

    袁绍怔了半晌,看了看昂首待死的臧洪,又看了看扶剑立在一旁的陈宫,竟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复,只能复又看向另外一人“刘勋,你也是这个意思吗”

    “正是此意。”一直没吭声的刘勋也昂首言道。“当日明公让我去组织会盟,联络二张、刘、桥、鲍的人正是我结果明公今日作出这样的人,我又算什么背义的小人吗还是哄人入彀却自入其彀的蠢货不反明公,何以自清”

    袁绍心中抑郁到了极点,却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台去来询问陈宫“不意先生忽然至此如此情状,先生可有什么要教我的吗”

    说到最后,其人已经伸手握住了陈公台的手,堪称礼遇备至。

    “并无什么可交代的。”陈公台看了看自己被握住的手,也是面无表情开口直言。“不过三件事而已”

    “请讲。”袁绍硬着头皮继续言道,而跟着其人走下来的数名心腹谋臣却不由面面相觑。

    “其一,既然已经反叛,乱局之中,当断则断,请车骑将军速速杀之,以正军法,以成其名。”陈宫从容言道。

    “原来如此。”袁绍立即松了一口气。

    “其二,二张乃是讨董先锋,兖州名士,因为兵败便被幽囚,天下人心多有不服,车骑将军就不要一错再错了,还请速速释放,并做补偿。”陈宫继续昂然言道。“否则,如臧府君、刘都尉这种人,日后只会越来越多因为人心不服便会不安,而若不安便会思变。”

    袁绍张口欲言,却终于是长呼了一口气,然后重重点头,而旁边被缚着的臧洪、刘勋见到如此情形也是陡然一口气卸下来,再不言语。

    “其三,”陈宫的语气也变得缓和了起来。“明公,以后用人还请你能知人善任因为天下英才愿意追随明公都是有所求的,有人求忠义而过于生死,有人求财货而不顾廉耻,有人求权位而不择手段,臧府君、刘都尉如此义士落到如此下场并不是他们的错,恰恰相反,因为天下人对忠义的推崇反而都会以为是明公你不能用人所致,还请你以此为鉴。”

    袁绍松开对方双手,后退数步,便在风雪更盛的雪地中躬身一拜,以示受教,复又上前牵住对方。随即,二人也不理会他人,直接携手离开校场,自有辛评等人留在将台之上继续处置人犯,而随着一声令下,血溅三尺,到底是让臧洪和刘勋二人轻飘飘的殒命于此。

    不过行刑之后,辛评等人却也未急着折返,反而是就在雪地之中相互闲聊了起来。

    “臧子源真是可惜了。”郭图摇头感慨。“刚刚三十岁便为一郡太守,更兼是主公手下世代相随的故吏,原本可以前途远大,却因为这种事情而死,岂不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逢纪不以为然。“死得其所,死而无怨,我以为其人来之前便猜到此行必死无疑,只是专门来送死的罢了确实称得上是义士。”

    “小义而已。”辛评感慨道。“如今天下离乱,正需要英雄扶危定乱,像这种人为了个人名誉而枉顾大局,又有什么资格擅称义士呢唯独其人尚有几分赤子之心,懂得不牵累他人,孤身而来,或许值得称道。要是再等几年,让他在地方上成了气候,岂不是要有成千上万无辜之人为他徒劳送死”

    “臧子源求仁得仁,诸位何必多言,我更在意的是,诸位以为这位陈公台是何等人物啊”披着白色大氅的许攸冷笑捻须。“这刚一来便先声夺人,着实让人侧目。”

    “刚直而多智,知大局而不拘小节,算得上是一位人物。”逢纪蹙眉言道。

    “不是这个意思。”许子远摇头言道。“我是问,其人既然说咱们袁车骑麾下有人求财、有人求位、有人求义,那不知道这个陈公台此行求的又是什么”

    “能求什么”辛评不以为意道。“还不是求重”

    “何为重”逢纪好奇问道。

    “自然是凡事听我,凡事用我,凡事敬我”辛评嗤笑一声。“想来其人才具如此,又是兖州本地名士,而如今咱们将军正要安抚地方人心,故其人此来必然得尝所愿。”

    此言既出,不要说郭图、许攸微微冷脸,便是逢纪也有些面色不渝逢纪求用,许攸求财,辛评则求得是异地家族能够安身立命,而郭图三样都求,这四位怕是在陈公台身前都讨不到好。

    然而,以现在的局势来看,面对着主场优势兼这种性格的陈公台,众人一时间好像还真没法子,不然岂不是枉顾大局

    “只望开春雪化,早些往河北而去了。”停了半晌,依旧是辛评望着已经将地上血迹盖满的雪花,一声轻叹。“河北那边,南阳、颍川众人因为卫将军讨董功成,已经有些犹疑了。”

    “犹疑什么”郭图不以为然。“卫将军在关中所为,视世族为牛羊,岂是你我等人安身立命之处至于回豫州,卫将军在彼处下的好棋,搞得豫州那里如今三分不止,等一开春说不得便要战乱连绵,哪里又能回去”

    众人愈发感慨,但终于还是扔下地上两具尸首,冒雪转回了。

    “仆谢过刘豫州搭救之恩了。”就在袁绍幕中一众智谋之士论及豫州局势的时候,同样是年关时节,沛国符离县县寺堂前,正有一名中年文士在雪中朝刘备缓缓下拜。“若非刘豫州此番出手想救,仆几乎不能保。”

    “子布先生何必在意”刘备恳切扶住对方,正色相对。“陶徐州此番也不过是被奸佞蒙蔽,这才一时糊涂,便是没有我请杨公往徐州一行,他也早晚会将足下放出来的而且,便是要谢,也该谢杨公才对。”

    “杨公当然要谢。”所谓子布先生,自然就是张昭了,起身握着刘备的胳膊笑道。“但刘豫州也是一定要谢的,所以在下刚一回家,便立即来此处见使君了。”

    “所幸你我住处近。”刘备也是难得失笑。“倒也方便。”

    张昭若有所思,旋即二人直入堂中,分主客坐下,因为张昭乃是徐州顶级名士,所以除了护送杨彪往徐州一行的吕岱以外,张飞、简雍,还有本地前来投靠的几名文士、军官,俱都列坐。

    话说,张昭来此是有缘由的。

    陶谦这个糟老头子呢,本来就是公认的性格恶劣,他轻易统一了徐州之后,就更加肆无忌惮了比如他举张昭为茂才,而张子布大概是觉得乱世当中不想出头,便推辞了过去。于是乎,可能是想杀鸡儆猴,也可能是真觉得张昭看不起自己,总之,陶谦一边将徐州本年的茂才给了回到家没事干的王朗,一边将张昭逮捕入狱以作警示。

    这事当然有些过分,徐州人人都劝陶恭祖把人放出来,但乱世当中公孙珣可以驱除公卿,袁绍可以杀人立威,连刘焉都能造点车子意淫一下人生巅峰,凭啥不准人陶谦威福自专一把呢

    所以,陶恭祖把脸一横,一时间还真没人能救得了张子布。

    不过,恰好就是这个时候,持节而来的杨彪杨文先终于突破了自己妹夫袁术的层层阻碍,来到符离这里见到了刘备,而刘备接下旨意以后便又顺势请杨彪去徐州搭救张昭。

    杨彪左思右想,好像回长安也是受公孙珣的气,而徐州那里从陶恭祖到王朗,再到陈珪父子是熟人,便顺水推舟,捧着节杖去徐州过年去了。至于徐州那里,陶谦就是再不给别人面子也得给杨赐儿子杨彪面子,这才将张昭给从大狱里捞了出来。

    也这才有了此番符离相见。

    双方坐定,说了几句闲话,而忽然间张子布却问了一个刁钻的问题“刘豫州,你乃是朝廷正经署任的豫州刺史,杨公亲自持节来名,却为何只在徐州边界的符离暂驻呢”

    刘备面不改色,从容答道“时局艰难,豫州五郡国,后将军如今传使地方,颍川、汝南二郡皆从其命,我是够不着的;梁国与沛国北部,靠近兖州,所以俱从袁车骑,如此一来陈国也被隔断我募兵回来,能在沛国中南的符离、铚、龙亢、蕲、容、向等六县半郡暂且安身已经很知足了。”

    “这是什么话”张昭连连摇头。“堂堂一州刺史,据六县而守,焉能称足后将军兵马正盛,又有孙坚这只江东猛虎为爪牙,确实不好相对,但袁车骑所署的曹孟德却未必是使君对手吧我听说这个人不擅长战事,秋日的时候和使君你一起往丹阳募兵,结果他募的兵马半路上哗变逃走了一半,反而是被从后面赶来的使君你给沿途收拢了起来这种人之所以能在沛国北面和梁国立足,无外乎是靠的家族在沛、梁交界的谯县,有乡党之名罢了,何不攻而取之”

    “子布先生有所不知。”刘备依旧面色不变。“年中的时候讨董败下阵来,我与孟德兄、文台兄曾相约生死,现在一转手便让我为了地盘去刀兵相见,这种事情我刘备做不来,先生何必多言”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张昭继续诚恳相劝。“刘使君你是朝廷正经署任的豫州刺史,更有杨公不远千里至此为使君传命立身,所谓明正而言顺。更不用说,使君也非无根基之人,一来朝中有卫将军撑腰,二来身后有陶徐州支持,三来将军本身虎牢志气天下知名而如今,使君不趁着那曹孟德立身不稳,攻而胜之,等他在豫北立足以后,怕是要反过来吞掉使君你的六县。”

    “足下不必再劝。”刘备连连摆手。“我凡事皆效我兄公孙文琪,其人曰以人为本,我便也以人为本,其人曰不负人,我今日亦不能负人若曹孙两位兄长不来攻我,我是万万不会主动出兵的。”

    张昭不由失笑摇头“卫将军可不会这么蠢。”

    “我本以为先生是徐州名士。”听到此言,便是一旁的张飞终于也忍耐不住了。“必有高论,所以一直以礼相待,却不料你只是个劝人违背义气的诡谲之士我辈幽州男儿,虽死,却难道可以失了义气吗”

    刘备依旧面不改色,却也摇头不止“未曾闻我兄背信弃义之事。”

    简雍倒是没说话,只是将腿直接岔开,仰头躺到了火盆旁,不再去看张昭。

    “使君与张将军,还有这位宪和先生误会了。”张昭见状再度笑道。“起身刚才所言,只是试探使君而已依我看,大丈夫生于世,有所为有所不为,而后方可有大为。使君此举,当然值得称赞。只是,在下也着实想提醒一下使君,你若以卫将军为榜样,须知其人从不会坐以待毙而如今讨董事既成,使君想要为功业,难道真的只守着这六县到地老天荒吗这六县,残破到连十万人口都没有,养三千兵便已经到了极致,连自保都要靠身后徐州,何论功业道德”

    “子布先生到底何意”刘备和张飞对视一眼,这才重新正色相询。

    “不瞒使君。”张昭幽幽叹道。“此番恶了陶恭祖,更兼中原局势让人不安,我原本是准备取道淮南,然后举家迁往江东避乱的唯独受了使君大恩,不能不报,故此方来符离一行,以求报答。”

    闻得此言,刘备心中着实惊喜难名,唯独张子布继续谈论不止,所以面色不改。

    “使君名为豫州刺史,却不愿负义相攻,这是值得称赞的举动,实际上,在下也觉得乱世中能够安靖地方的人才是上上之选,而非用只懂武之人。”张昭继续恳切言道。“不过,世道到了这种地步,乱世英雄立业安民,又何拘命署沛国南面一淮之隔,九江、庐江两处如今虽然名义上属于后将军袁公路,却实际上盗匪丛生,无人能制,百姓只能建筑坞堡以自守,两位太守在淮南也是藏在城中苦捱,若使君以安民立业为本,何不提三千精锐,南下淮河,为淮南两位太守清扫盗贼,一边收贼人兵马人口以安民,另一边,不指望取淮南,但两位太守一定会因为对使君感激涕零而有所襄助的。届时使君再回身相对豫州局势,也能多了几分底气。”

    刘备一时恍然惊喜,却又摇头不止“话虽如此,我与淮南两位太守不熟,焉能无故出兵。”

    “我来替使君走一遭便是。”张昭俯身而拜,竟然是毛遂自荐。“务必让将军明年春日便能出兵,这样方能在明年秋收前有所准备。”

    “为何是明年秋收前”刘备赶紧扶起对方之余,复又好奇询问。

    “因为如我所料不差,明年秋收后,兵粮为继,天下将有大战。”张昭坦然答道。“如河北卫将军与袁车骑处,荆襄后将军与刘荆州处,都是极为明显的。而这四位人物,乃是当今天下除了陶徐州外最强四位,一旦开战,战线绵延数千里,牵连甚广,所谓举世皆不得脱届时,便是使君你想躲,人在浪中,怕是都躲不开的。”

    刘备和张飞,还有刚刚转过身来的简雍齐齐色变。

    “那是什么地方”大雪纷飞,黄河蒲津关中一侧,丝毫不知道自己对手在做什么的公孙珣倒是好整以暇,专门亲自迎接自己母亲往长安过年,而其人在蒲津新落成的浮桥畔左顾右看,却忽然在雪中遥遥瞥见了一个奇怪事物。“我怎么不记得蒲津有这种高楼是高楼吧,就在对岸河畔”

    “回禀将军。”刚刚冒雪从河对岸回来的张既俯首而拜。“是高楼,乃是之前以工代赈重修蒲津浮桥之时,老夫人命其中工匠在彼处顺带着建起来的,刚刚落成才一旬唤做鹳雀楼”

    公孙珣仰头大笑,许久方才勉力继续问道“好名字,只是不知道鹳雀楼中可曾有所题诗,要不要我过河去写一首”

    “将军明鉴二楼上的确有一首奇怪到只有二十个字的小诗。”张德容继续回复道。“不过那诗文非但毫无题署,且幼稚可笑,层楼落成之时正值大河封冻,诗中却居然说什么黄河入海流,如此可笑,想来应该不会碍着将军佳作的。”

    公孙珣笑意戛然而止。

    我是笑容渐渐消失的分割线

    “昔太祖平关中,尽取三辅河东之地,以战事毁坏之重,乃亲督蒲津,重修浮桥,并以工余筑为层楼,曰鹳雀楼。楼成,遐标碧空,影倒横流,独立乎中州,以镇关中门户,兼锁三晋气运。太祖叹之,乃亲题诗其上,曰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时关中方平,幽并兵马尽持金珠归乡里,将士皆有骄矜之色,常思富足,及过蒲津,闻太祖题诗言志,皆自惭形秽,乃互诵之以自勉,军心遂复壮。”士林杂记燕无名氏所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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