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督促西北盐务的圣旨,快马送入了京城。
三天后京城回信,信是太子亲笔手书,内容胤祚不得而知。
从康熙的神情上看,对太子的答复还是满意的。
转眼到了七月中旬,胤祚已将微服私访的事情安排妥当。
康熙本身也存了去民间看看的心思,于是在七月十五这天,康熙及四个皇子加内侍太监李德全乔转打扮了一番,离开了曹府。
同康熙一同离府的,还有扮做寻常百姓的善扑营侍卫,他们有的扮做路人,有的扮做商贩,游荡在康熙周围,足有一百多人,一旦出了什么事情,也能立即反应。
“胤祚,这次出巡是你提议的,便由你带路吧。”康熙今日扮做了一个富家老爷,心情大好。
“是。”胤祚拱手领命,还道,“未免暴露身份,还请皇阿玛在外以‘我’自称,言语礼仪也都要注意些。”
康熙摸了摸胡子,笑道“放心,老夫明白。”
其余几个皇子也都让胤祚不必担心。
胤祚抬头看看天色,此时东边天空刚蒙蒙亮,约莫是辰时三刻,便对康熙道“父亲,要想弄明白官盐滞销的原因,这第一站,我们便去会一会私盐的商贩,请父亲随我走吧。”说完便在前头带路。
康熙点了点头,跟了上来。
十四凑到胤祚身边小声道“六哥,贩卖私盐的都是一伙亡命徒,我们这么去,会不会有些危险?”
胤祚笑道“放心,我们去找的这个私盐贩子,我已经盯了半个月了,还派了高手潜伏,没事的,等我们到了就谎称是要大量采买私盐,然后再零售的,私盐贩子急于脱手,不会起疑。”
曹府在江宁城南,是一处僻静所在,街上尚无行人,越往北走,街上的行人就越发多了起来。
卖糖人的,卖茶点的,卖冰糖葫芦的,各色各样的商铺,比肩继踵的行人,纷至沓来,街道仿佛渐渐鲜活了起来。
四阿哥和六阿哥在民间走惯了的,表现的好些。
八阿哥和十四阿哥则看得目不暇接,眼神到处乱飞。
周围扮做百姓的侍卫们,也高度紧张了起来,默契的将街上的行人与康熙隔开。
走了小半个时辰,路过一家茶楼,楼内不少茶客正在喝茶吃茶点,现在时间尚早,说书先生还没来,茶客们便天南地北的海聊,好不热闹。
康熙路过门口时听了下来。
“老六,还有多远啊?”
胤祚答道“就在城外码头,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
康熙点点头道“好,那便不急了,进来喝杯茶再走吧,正好今天出来的匆忙,大家都还未用早膳。”
说罢,便当先进了那茶楼。
胤祚看的一愣,心想自己可没安排过喝茶的环节啊。
周围的侍卫也愣神片刻,随后连忙涌入了茶楼,茶楼老板见骤然来了这么多人,笑的合不拢嘴。
十四神秘兮兮对胤祚道“六哥,我算是服了你了。”
胤祚不明所以,十四指着茶楼道“你竟派人到这茶楼来议论皇上的功绩,这马屁拍得高明!”
胤祚侧耳一听,还真是,茶楼里正热火朝天的讨论准格尔的事情。
茶客嘛!就喜欢天南地北的侃大山,讨论家国大事也实属平常,但问题是,这些人不是他请的啊,说康熙两句好话还好,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十四拉了拉胤祚的袖子“六哥,皇……父亲已经进去了。”
胤祚无奈,随他走进茶楼,正看见康熙坐在大堂中间的位置,同桌的还有四阿哥和八阿哥,空出两个位置,显然是给胤祚和十四留的。
其余侍卫们三三两两的分坐在左右。
侍卫们有的拿着糖葫芦棒,有的拿着“一卦千金,十卦九灵”的布幡,还有的背着郎中的医箱。
明显都不是一路人,坐在一起,有半句话不说,气氛极为诡异,有心的茶客已觉察出异常,闭口不再言语了。
胤祚和十四与康熙同桌坐下,小二来伺候点茶,康熙让胤祚来点。
胤祚便随意点了些最贵的。
小二退下之后,茶楼很快安静下来,像是一盆熊熊燃烧的炭火,被一盆冷水浇下来,顷刻间便被浇灭了。
片刻后,小二将茶点端上来。
茶是龙井,泡在紫砂壶里,茶点是茶饼、酥饼之类,样式颇为简单。
“几位爷慢用,有什么需要再招呼小的。”小二殷勤的点头哈腰,李德全赏了他两钱碎银子,小二便笑的更开心了。
茶点上来,李德全先不动声色的拿银针挨个的试了毒,而后又取出银刀,每样都切了一小块吃下,而后又将茶倒好,取出银杯,每杯茶都倒出一些尝过,等了一炷香的功夫,才道“主子,茶点可用了。”
康熙这才举起杯子道“不必拘谨,都自便吧。”
李德全站在康熙身后,寸步不离,在茶楼中颇为碍眼,胤祚忍不住道“李公公,不妨去别桌,找个凳子坐下。”
李德全笑道“多谢六公子挂怀,老奴站着无碍。”
胤祚心中一动,这李德全向来跟在康熙身边寸步不离,怎么好像贴身保镖一般,于是小声问道“难不成……李公公会武功?”
李德全吓了一跳,连忙摆手道“老奴不会。”
“那你站在皇上身后干嘛,万一动起手来,还碍手碍脚,还不如去坐着。”胤祚腹议。
“老六,这些人怎么都不言语了?”康熙突然问道。
胤祚看了眼周围的侍卫,康熙心领神会,叫周围的侍卫都退出了茶楼,而后又换上了楼上的雅间。
刚进雅间不多时,茶楼内又活泛起来。
“你们看见刚刚那桌的人了吗?人家喝茶还有奴仆以身试毒的,真是好大做派,都赶上皇帝了。”有人压低声音悄悄的说。
“瞎说,皇帝吃饭怎么会用奴仆试毒,起码也是三品以上的大臣试啊。”
楼上雅间,胤祚听了这话差点没笑出声来,康熙脸上的神情也分外精彩,可接下来的话,却叫他们笑不出来了。
“不知道西北战事如何了,皇上如此好战,真是劳民伤财啊……”
“谁说不是呢?西北、湖南都在打仗,京城那位竟跑到南边游山玩水了,这不是浪费银子吗?”
“嘘!你们敢议论皇帝,不想活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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