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是他?”康熙眯起眼睛,言语中满是森然寒意。
窗外蝉鸣不止,胤祚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硬着头皮道“皇阿玛可还记得儿臣们曾列过一份名单?”
“你们怀疑之人的名单?朕记得,老四跟朕说过,你们将大半个朝堂都列上去了,朕记忆犹新啊。”
康熙微笑着说道,但眼中却全无笑意。
“曹大人位列……名单第四……”
“呵呵……”康熙森然笑道,“好,既然如此,便抓人吧。”
胤祚心里有些害怕“皇阿玛,要不要先等等,以免打草惊蛇……”
“哼!”康熙冷哼一声,盯着胤祚,锥子般的目光像是要把他穿透一般,“怎么?怕朕牵扯太多人进来?”
“额……”胤祚一时语塞。
“放心好了,朕不是滥杀的昏君。”
胤祚稍稍松了口气,历史上,康熙对臣属也是出了名的仁慈,就算犯了大错的臣子,最多也不过罢官夺爵,少有屠戮臣子的事情发生,要不然也不会得个圣祖仁皇帝的谥。
可康熙接下来一句话却让他心又凉了下去。
“不过,该杀的,朕一个也不会放过!”
康熙说完,将茶杯放在桌上,起身赴宴去了。
待康熙走远了,太监总管李德全回来道“殿下,快随圣上赴宴去吧。”
……
片刻后,康熙带着胤祚一通入主厅,满座宾客纷纷起身山呼万岁。
康熙让众人平身,而后首先举杯,拿白天的祥瑞说事,讲了段祝酒词,而后宴会开始。
胤祚一落座,旁边的十四便问道“六哥,是他吗?”
这句话没头没尾,但皇子们都知道,这是在问刺客的幕后主使是谁。
十四这话一出,其余的皇子们也将目光投了过来。
胤祚点了点头。
十四长出一口气道“果然是他。”
八阿哥道“还好十四弟当时提及此人,不然差点让他漏掉了。”
四阿哥盯着曹寅那桌道“江宁武库火药被刺客盗去,便可知此人便脱不了干系了。”
胤祚也望向那边,正好和曹寅的目光对上。
曹寅见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将空空的杯底展示给胤祚看。
胤祚也举杯饮酒还礼。
“倒霉,只是看上一眼便要喝酒,还是不看了,安心吃菜便好。”胤祚回过身来,自语道。
十四笑道“六哥,为将者哪有不喝酒的?我听东北的袍泽说,六哥的酒量可是一等一的好。”
胤祚的杯子空了,侍立在周围的侍女立刻上来倒酒,纤纤素手提起酒壶,也是一道别样风景。
可惜四个皇子都没看到,不禁让倒酒的侍女有些气恼。
等胤祚再看向杯子的时候,才发现酒杯不知何时又被倒满了。
他端起杯子,闻了闻“这好像是朔白酒?”
“这是汾酒。”十四道,“酒味清香甘醇,与朔白可是大大不同。”
言下之意,对朔白酒颇为不屑。
胤祚没好气的说“皇阿玛不喜饮酒,你平日也当注意些,少提这些事情。”
十四做了个鬼脸道是。
八阿哥看着这一幕,自斟自酌了一杯,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康熙是个律己慎严的皇帝,紫禁城中中有口自元朝传下来的黑玉酒瓮,专藏美酒,康熙直接在其上刻了一首戒酒诗,以此明志。
他平日饮食,桌上从无酒具,就算是宴饮宾客,饮酒也不超三杯。
不仅他自己不喝酒,还要求别人也不喝,所以凡是康熙在的宴席,还从未有人喝醉昏倒,顶多喝个微醺而已。
十四看着曹寅那桌道“六哥,你看曹大人喝的多开怀啊,全然不知自己大难将至。”
四阿哥吃了口清蒸鲫鱼,放下筷子道“现在宾客太多不好动手,等宴会散了,怕是曹大人就出不了这个大门了。”
“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是一个从四品的小官自己干的,他背后一定还有别人,一定要追查清楚!”八阿哥放下酒杯恨声道。
四阿哥看他一眼,板着脸道“八弟,你喝多了。”
胤祚看老八一眼,发现他确实脸颊通红,眼神迷醉。
八阿哥起身拱手道”四哥说得对,弟弟今日高兴,多饮了几杯,还请见谅,这便不喝了。”
说罢,便将手中酒杯推了出去,他身后的侍女很有眼色的将酒杯收走。
待酒过三巡,月亮已经升到办公。
坐在主位上的康熙打了个哈欠,起身道“朕有些累了,先去歇息,老四,你们几个,替朕陪好诸位大人。”
四阿哥起身拱手道“儿臣领命。”
康熙离开后,宴会的氛围显而易见的冷淡不少,众宾客也都各找理由先行离开了。
半个时辰后,宾客已经基本走光,唯独曹寅和江宁知府没走。
这里是曹府,曹寅身为主人,自然要等到最后,可江宁知府还不离开,就有些奇怪了。
胤祚走上前去笑眯眯问道“曹大人,要不要再来壶酒?”
这本是一句委婉赶人走的话,没想到曹明欣却说“也好,那就再来一壶。”
“再来一壶酒。”胤祚朝着侍女吩咐道。
十四沉不住气了,上来抢道“六哥,还啰嗦什么,直接……”话还没说完,被四阿哥拦了下来。
“慢着,六弟也许能问出什么,我们看看再说。”
很快,侍女端上酒壶,胤祚接过酒壶,亲自给曹明欣倒酒。
“这怎么使得?劳烦六阿哥亲自倒酒,下官真是该死!”曹明欣脸色通红,舌头都有些不利索了,虽然嘴上这么说,手上却没有一点表示,笑眯眯的看着胤祚倒酒。
曹寅本想上前训斥曹明欣不懂礼数,但看到这个氛围,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连忙借尿遁出去了。
一出大门他才发现,门外贴着墙根,蹲着几十个穿着黄马褂的护军营侍卫,长刀出鞘,明晃晃的刀光晃得他一阵头晕目眩,心中止不住的打鼓。
梅雨季的江宁,乌云蔽月,压抑万分,一场暴雨,即将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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