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棍。
一个衙役的脑门被辛操打开了花。
两棍。
另一个衙役的脑门也被辛操打开了花。
这边的动静惊醒了外面正在看门的军汉。
辛操看到他们,恨铁不成钢的说:“瞧瞧你们这没出息的样子,那些穷措大能耐你们何?你们是汴京城里的禁军!是天子脚下的兵马!杀几个措大算什么事?他们能耐你们何?大不了我带你们杀到宣德门,你们看看荆李王韩那些大家会救穷措大,还是救咱们?”
辛操这么一说,他们才如梦初醒。
修文偃武这事,他是和释兵权一体的。
也即是解除了武夫家族们的特权,然后给他们另一边的商业特权,让他们离开政权中心。
这样才能让穷措大们进来。
但是这样一来,等于给了开国世家们一个特殊的权利,可以称之为,豁免权。
他们犯错,不叫犯错,叫享受。
与此同时的,与开国世家们同体的汴京禁军们,同时获得了这么一个特殊的权利,也即部分豁免权。
西军犯错,杀头。
汴京禁军犯错,打板子。
西军将领犯错,砍头。
汴京将领犯错,罚酒了事。
修文偃武,抑制下去的是边军,以及毫无根底的将领的权利,举个例子,狄青,焦用。
韩琦敢杀焦用,他敢杀高姓和潘姓?
况且狄青这个人品德不好。当初帮助过他的文人如范仲淹等最后都被他捅了刀子。谁给的钱多帮谁出力。
杀焦用,是因为焦用贪污军饷,喝兵血喝过了头,三个月不发粮饷!韩琦杀焦用杀的很正常!因为军法上面写了,杀头!
但是狄青居然跑去给焦用求饶,说有军功?
韩琦当然要吐槽了!
更何况狄青自己后来干了多少脏事自己心里没点逼数
能有个善终就不错了。文官们很给狄青面子了。
而反过来。措大们也是要有限制的。
这个限制阀门就是汴京禁军。
整座汴京就是皇帝的基本盘,哪个措大要是敢造反,还有这些皇亲国戚,开国世家统帅的汴京禁军。
虽然他们腐化的速度有点快。
实际上真要打死了一个犯了大忌讳的文官,问题是有,但是不大。
最多处置几个军汉。
不过辛操怎么可能会让自己背锅呢?
他一把掐住了这绿头苍蝇的脖子,狞笑着说:“不过是个开封府的推官!连京官都不是!你真以为我杀不得人了?”
然后辛操拖着这绿头苍蝇,一路跑下了楼。
楼下全都是来围观的人。
那些可怜的女孩有的还在下面。
不得不说,人心是个很古怪的东西。
汴京人可以去卖一些伤人骗人的东西,但是到了这种时候,又一个个化身成了正义天使。那挑粪的汉子,要了块儿湿布裹住鼻子,下去把那活着的孩子都拉上来。那在路边卖老鼠肉烧饼的大娘,现在在一边抹着眼泪,就差没嚎啕大哭了。
人是真的很容易被群体气氛影响的生物。
辛操拖着绿头苍蝇走到了二楼的档口,抄起铁棍,狠敲了几下铜锣让全场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我辛某人,今日追查那逛窑子,彻夜未归的几个汉子!谁知道居然在这家私窠子里发现有人在贩卖人口!”辛操的铁手带着一股劲道,掐着绿头苍蝇的脖子喊道:“那妈妈已经被我抓了,谁知道却来了一个开封府的推官,让我,与众人全都滚蛋!他要封了这里,待贵人来了再做打算!”
“什么?这绿头公要杀人?”马上,有人就不高兴了。第一个说话的,就是那个买老鼠肉烧饼的大妈。
汴京人看多了尔虞我诈,在商业环境里天生的有一股敏感性。
当辛操说出了开头,他们马上就能脑补出一十八个结尾。
“不错!他要把那些女孩,全都赶回地窖里去!”辛操咧着嘴,杀气满满的说。
“谁说”这位推官急了,他想说话,嗓子却被辛操牢牢地掐着,说话都困难。
现在这家私窠子的墙都被急躁的百姓们给推倒了,小小的地窖里面已经救出来了五六十个女孩了,还有更多的死尸倒毙其中。围观的民众此刻已经到了上万人的地步。周围的私窠子聪明的赶紧把人都收了回去。他们的楼也被看热闹的民众给占领了。
围观的人民群众这么多,人的情绪是极速传染的。
就好像战场上兵败如山倒一样。一个人跑,一群人跑,一群人跑,全体都跑。
现在也是,一个人骂,无数人骂,只是片刻之间,铺天盖地的各种东西都飞拉过来。
“卧槽,水饼!”
“尼玛还有鞋!”
“卧槽,屎!”
还好辛操躲得快,赶紧藏到了绿头苍蝇的身后,不然也要倒霉了。
“你们说,他该不该死!”辛操大声的喊!
“该死!我家旁边那老汉王,一辈子就一个儿子,说被拐就拐走了啊!”
“该杀!多少人家的好孩儿都丢了!”
当一个人带起风潮,强烈的风暴马上就开始诞生。
辛操摇了摇头,又说:“可是判罪刑罚,不该是开封府推官的职责吗?”
“他自己就是推官!他能判自己斩首?!”一个中年汉子站了起来,他愤怒的指着绿头苍蝇骂道:“就是这狗官,草菅人命!他能自己杀自己吗?”
“那你们说该怎么办?”辛操得意的笑了。
事已至此,不会有第二种路。
“杀了他!”
“杀了他!”
人民在怒吼,人民在愤怒。
辛操的手抖了一下。
绿头苍蝇直愣愣的从二楼摔了下去。
“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没听到。”辛操闭上眼睛说。
摔倒的绿头苍蝇懵了。
在他的眼前,是无数愤怒的群众。
“过来吧你!”一个锄头迎面飞来,打断了他的手,把他划拉到了人群之中。
不用看,不用听。
他死了。
死的连衣服鞋袜都被人撕扯成了数十份。
人们恨不得对他寝皮食肉!
清水公主长吐了一口气。
“他还真敢来啊!这可是春秋决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