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民河又叫蔡河。
蔡河是一个U型的古怪流向,因为它是人工河。
而惠民桥后,只是一个大概的称呼。也许一开始的确是专指那一片的私窠子,但是随着肉娼行业的发展,广大男同胞们的强烈欲望让那一片的皮肉生意分外的繁茂。
毕竟妓女那是高档官人们的服务业,可是本着人类都是金字塔状生存的原则,服务于普通的人暗娼显然是更多的。而更要说明的是,汴京城毫无疑问的是一个缺女人的地方。
从朱温开始,甚至在朱温之前,汴京都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大军营。
在五代之前,兵马大都是农家子,尤其是盛唐和强秦,农家子弟撑起了华夏豪迈的天空。而当时间发展到了五代的时候,情况却开始了变化。
兵马都是城里人了。
没错,在这个时候,军阀们的根基就是一城一池里面的禁军。城外面的泥腿子都是征粮食的对象。
汴京城里的禁军也是如此,洛阳城里的禁军也是如此。各个禁军直接以营为单位,生活在一起。赵匡胤的夹马营就是这么来的。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在大宋朝不是那么禁止土地兼并了。
因为不管是谁,大家都是城市里禁军出身,谁又是农民泥腿子长大的呢?
首先在皇帝这方面就缺乏一个土地兼并的认识。
汴京里有多少禁军?
这个数字其实汴京自己都不知道。
按照军额,汴京统共有左右亲军、上四军,合计约八万人。而城外下十二军的配额稍小,大都是数千人一军,合计七万人左右,也就是一共十五万人。
这十五万人的军额,要被百万军民不断的继承下去。比如辛操宰掉的杨家六哥,一家六个男丁,都在等一个兵额。
而在边境城里结婚,是要房子的。
所以三十岁了,还在汴京里面晃荡的人大有人在。也就不断有人外迁,去更便宜的地方娶妻生子安家。而更多的人舍不得一个军额,苦苦的等在城里。
所以规模庞大的暗娼群体可谓是层出不穷。
而鬼樊楼这样的地方,当然也服务于这个群体。
其实按说到了副指挥使、都虞候这个层级,本不应该在暗娼这种地方厮混。不过可能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又或者是不习惯那些名贵地方只能牵手不能深入的抽规矩,躲在这里面鬼混的指挥们还是不少的。
这天到了半下午,军汉们纷纷聚集过来了。
当连英给辛操披挂上盔甲,随着辛操一起来到林中校场的时候,这里的人齐活多了。
下午来这里了多少人呢?
一千二三百人。
首先是几个都头,全都齐活了。不过辛操还是只认刘豹一个。
而今天除了军汉都来了之外,他们都带来了伴当。
也就是当年双枪兵,老八旗们身边的扛枪的仆役。
辛操放眼过去,一个人身边有一到三个伴当。当辛操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刘豹和他身边的几个人已经披挂上了盔甲之外,剩下的人才刚刚开始披甲。
而辛操也不是傻子。
在他的视线里,除了刘豹和他身边的几十个汉子的盔甲都是实心实意的好甲之外,剩下的人九成九都是缩水减料的扎甲。
也就是填充了大量的精布,用完全是铁片子串起来的扎甲。这样的垃圾玩意,一刀下去就是一个印,一枪扎进去,就是一个血窟窿。
但是因为添加了大量的布匹,所以装饰的花花绿绿,看起来一副天兵的样子,再加上这些汉子都是‘大宋版基因改良工程一期’的优秀成果,一个个都是一米八,体长腿长的大个儿,看起来倒也很唬人的。
只不过还是缺很多东西。
比如最重要的,叫五方令旗。
“算了,你回头再找一下公主,去请从将作监那里调一批除了兵甲之外的器械过来。尤其是五方令旗!”辛操吩咐了一下,然后快步跳上了大石头。
“都舒服着呢。”辛操笑着说。
“是勒,舒服!”
不得不说,禁军们是很有适应力了,都敢和辛操开玩笑了。
辛操看了看,发现刘豹身边多了一个年轻人。很年轻,而且体格不够强壮。他身上却穿的是缩水的制式的盔甲武器。这个人,应该就是杨家五哥了。
因为辛操看到了他脸上的感激。
“那便收拾好刀兵,今天哥哥带你们去闯私窠子!看看那里面都是什么鬼样!”辛操大笑着,拍了拍连英的肩膀。
连英很生气的甩开了辛操的手。
“哎呀,俺们去惯了!”又有人说了。
“去惯了?那我告诉你,从今天开始,到金明池阅兵,不许再去!”辛操忽然冷冷的说。
“啊?得令”
士兵的制式武器主要是弩,而汴京里面显然是不让用的。所以他们带来的都是最常见的长矛,硬木杆子,点钢矛。而身边的伴当们则人手一把朴刀。
“好,刘都头!前行带路!今天砍了那厮,你就是新的都虞候了!”辛操大喊一声,让刘豹精神百倍!
他已经去打听过了,现在非常时期,他还不是没有机会!
只要辛操说了,这事就成了三分之二!
“好!二郎们!今天就去打死那孙子!吃我多少俸禄米粮,今天便一起讨回来!”刘豹一声长啸,带起一阵愤怒的呼喊。
萧飒家境好,有遗产,他不喝兵血。而他的副手却只是一个普通的,需要喝兵血的军汉。上面的关系不过是几个枢密院兵房里的文书,下面不过是平辈间的普通关系。
“好!刘都头!带路!”
“吼吼吼!吼吼吼!”
刘豹带着头,一千多军汉与伴当们浩浩荡荡的从衍庆宫观外面出发,沿着汴河一路前进。
甜水巷在内城的东南方向。
沿着汴河向东南走到快东水门,然后转到向南直接走陈州门。到了外城之后,向东南边走边行,很快就到了惠民桥后的一片区域。
快夜了,黄昏到来。
一千多顶盔带甲的军汉行走在河边,反倒没有让汴京人感到害怕。
因为这座城市,已经承平三十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