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儿。
辛操皱了皱眉头。这衍庆宫观里面阴气森森就已经足够让人头痛了。现在这些曾经的嫔妃选人更加让这里显得光怪陆离。
还是早点离开为妙。
辛操转身想绕路,谁知道这女人阴森森的说:“你来了,就想走?”
辛操只得硬着头皮回身说:“敢问这位大士是?”
这女人突然回头,脸上一个面无表情的银白色面罩!
“你回来了,却不来找我?你和那女人在外面鬼混了二十年是吗?是不是很快乐?很愉悦?你知道我在这里有多痛苦吗?你知道我在这里有多伤心吗?每当秋风起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回来每当春天到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回来每当槐花落下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回来你为什么不会来?你为什么”
女人哭诉着,快步走向辛操。
辛操后退,她不断的前进。
辛操小跑,她狰狞的追随。
“公主!”
“静陵!”
那边,连英和郭菓出现在了门廊拐角,随行的居然还有大名公主郭柔。
这个看起来应该不会差的女人却突然回头,怒斥道:“清水!不要假情假意了!你给我滚,我等了二十年,你休想”
阿奴带着两个健妇架起了静陵公主走了。
而辛操已经把这个封号记在了心底。静陵公主。当然还有清水公主。某种意义上来说,静陵公主从封号上就可以看出她不是皇家直系后代。而清水公主显然是周仁宗退位以后,当朝皇帝郭钦为她改封的封号。
把静陵和清水两个本名不见经传的封号记在心里,辛操抱拳冲清水公主说:“多谢清水公主的出手。只是不知静陵公主对我有何敌意”
郭菓复杂的看着辛操。
良久之后,直到辛操觉得胳膊都快酸了的手,她才语气嗤笑的说:“这是你父亲惹出来的麻烦。“
我父亲?
辛操面色真得变了!
郭菓果然调查了他的背景!这一瞬间,辛操几乎差点就准备杀人逃窜了。
“勿要忧心。此一时彼一时。大周承平三十年,你祖父的事情已经无人再提”
这一次,郭菓感觉自己占据了上风。
辛操干笑着说:“是是”
“随我来。”
郭菓扭头,把柄在人手里的辛操只好随后跟上。
再次来到这间屋子,辛操硬着头皮进去了。
屋里出乎辛操的意料,到处都是破碎的宣纸,笔墨倒了一片,书架上一本书都没有,屋子乱糟糟的一点也没有皇家面貌。
而在书房正面上,挂着一幅撕烂了一半的字。上面正好就是那句“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不过这幅字寒意料峭有余,感情深度却不足。
辛操没有多想,这是她自己的事情。辛操掏出了金镶玉的玉符,然后说:“公主,这玉符还是还与你。此物太过珍贵,李月娘区区一民妇岂能承受?“
郭菓却不置可否,转而问辛操:“你觉得这幅字怎么样?”
辛操推出去的手没了下家。郭菓显然不想理会,只得尴尬的收回来。
这几句话的功夫,辛操就在气势上落了下风,郭菓也找回了公主的尊严。
辛操转向那幅字。
“寒意有余。”辛操说。
郭菓露出赞同的神色。“没错,寒意,哀也。然而我却写不出情深断肠、写不出万念俱灰。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辛操突然觉得有点腻歪。
这公主原本还觉得挺好的,但是现在给辛操的感觉却始终脱不掉一层皇家的皮子。
辛操大概知道症结在哪里,但是想来那些指导郭菓写字的师傅没一个人敢告诉她其中的念头。
辛操于是指着窗外说:“公主,您看那些宫女。她们本就在高墙之下,每日毫无自由。洗衣做饭、劈柴烧火,活得有如行尸走肉。本来的念头是侍寝帝王,生出一儿半女。但是真假龙嫡之事又让她们万念俱灰,最后的盼头都没了。从皇宫到衍庆宫观,一样的没有自由,一样的未来无期。
而反观公主您,在衍庆宫观里面依然如主家一般掌权。有行走自由,有禁军卫护,更有连走马这样的卫士。所以您看,到底是谁心如死灰、情深断肠呢?“
“你!”连英径直拔出了手里的剑!辛操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武器都被留在门口了。他只好拿起了一个铜炉和连英对峙。
郭菓面色难看的看着辛操!
在皇家的人面前提这些事情,那简直就是厕所里点灯,找死!
但是辛操直愣愣的性格还是说了出来!他是未来人,看不惯的事情就要一吐为快!救下李月娘是,为这些宫女说话也是。
室内的气氛一时间冷得过分。
直到大名公主一声轻笑,郭菓的难看神色才恢复过来。
“滚吧。”连英看郭菓的表现,暗地里啐了一口辛操的好运,然后收起剑,催促辛操离开。
辛操看都没看郭菓,转身就走。连英后脚也送辛操出了门。
郭菓这时才低声的说:“果然是祖孙,一家三代都是一个样子。”
到了门口,萧飒已经不见了人影。想来现在应该跑到潘楼街或者东十字大街上逛窑子去了。
啊不,风雅一点叫去青楼会友去了。
看到连英和辛操前后脚出来。辛操倒提着铁棍挑着皮袋,连英手持剑跟在身后,而且两个人都是一身的黑色短打劲装,一时间‘母老虎’居然也有出头之日的言论瞬间风起。
“去去去,一边去。”连英赶走围观的禁军,看着辛操低声说:“尔后不要再说那些话了。公主不喜欢。”
辛操却说:“花开如若不再谢,人间何曾有化蝶?我说说怎么了?这些事情她其实早该明白”话未说完,人就被连英追着赶走了。
当连英红着脸回来的时候,心里仍然在咀嚼着哪句话。
花开如若不再谢,人间何曾有化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