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亮,王晋拔出佩剑,凝神以待。
“别惹它!”贝儿小姐霍然站起:“它没有攻击性。”
啊?王晋兄妹松了口气。
贝儿小姐的面色却依旧严肃:“它叫蜒彘,以通灵生物为食。”
“啊?”惊讶的王晋差点又把剑拔出来。
“别担心,它不会吃你们,它是被我的血吸引而来。”
贝儿小姐亮出手掌,她的手心里仍有一条细缝,腥红的血液把雪白的小手染得夺目的鲜艳。
王晋这才发现她的手掌竟然还在流血,吃惊地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贝儿小姐淡然道:“保持敏感。当我流血的时候,能够感应到身周的危险性。”
看到她手上的流血,再看到那秀气的脸庞,迟钝的技术宅看到了她眉目间难掩的倦意;心中充满震撼与百般的滋味。
初见雅南,她看上去楚楚动人,是一副弱不禁风的病娇公主模样;但相处至今,看到她痛斥逼婚者、威吓惊马、一路谈笑自若地流着血,简直比男人还要爷儿!
与她相比,我就像一株温室的花朵。王晋这样想,但并不以为耻。
作为一名来自生存难度「噩梦」级世界的技术工程师,他同样生活在强者为尊的丛林里——每当新软件上市,就会有无数人失业,那些年届四十的老迈前辈们会就此凋零,这些年轻的技术工程师们,则会毫不犹豫地更换东家,冲向新的岗位。
他懂什么是丛林。
只是前世与今生两座丛林的规则不同,与那个包裹着温情床单的世界相比,这个世界更原始、更直白;而他有信心学会适用的技术,比如伪装、比如杀戮、比如不再畏惧!
“谢谢您,雅南小姐!”王迪郑重地道谢道:“但我想说,您付出牺牲这件事情,应该通知我们。”
掌心细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贝儿小姐低头蹲下,抓起白雪清洗手掌,黯然道:“我是因为怕死才保持警醒状态,你们不用感谢我。”
她站起身,搓去手上的冰雪,转身向前走去,背影孑然:“咱们走吧,蜒彘不会再跟来了。”
王晋与妹妹对望一眼,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们都能感受到贝儿小姐的孤独,并且都想要做点什么来安慰她。
受到少女的恩惠只是促因之一,真正令他们感同身受的孤独,他们都很孤独。
王迪生于孤独,长于孤独,恐惧孤独,她能够明白雅南小姐的心情。
王晋则更进一层。贝儿小姐肯定来自于某个高等灵族的家族,逃婚来到边境,与他穿越时空而来只怕是一样的:
面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群,未知的危险,所谓的出身只是招来灾劫的祸引。
她无法相信别人,也不想连累别人;她想要远离人群,却又有不得不生存下去的理由。因此她无法拒绝商勋与他们……
在这个冰风谷中,我们同心协力,生存的几率更大。王晋这样想着,大步赶上前去。
他终于还是没找到打破沉默的词句,但人与人之间之间的相处,只需要一个态度,一个动作,一次并肩而行。
天色渐暗的时候,运气终于来了,一只狐熊忽然挡住他们的去路。
狐熊是狐狸等比放大四倍以后,胖成猪头模样的大型生物,它们习惯于住在山洞里,并且通常是独居。
最重要的是,这种公狐熊不是灵兽。
王迪拔出腰间一对百斩刀,主动迎上去:“等我来!”
王晋皱眉看着那对刃长不到一尺的短刀,一阵心悸。
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敢拿短兵器的人,都是对自己最狠的人。
因为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特别是面对狐熊这种力大无穷的猛兽,只要一个不小心,被对方任意位置擦到不死也残了。
然而王迪看上去毫无畏惧,她施施然刷着刀花,步伐摇曳,仿佛是律动的妖精。
狐熊看到王迪主动逼近,也有点意外;它原本四脚着地,正蓄势待发,看到其中一人竟然孤身而来,愤怒地人立而起。
与它那足有一米宽、两米多高的庞大身躯相比,王迪纤细的像是个顽童。
“狐熊兼有狐的诡变和熊的力量,受伤后还会进入狂化状态、力量与速度倍增,就连我们藉由血脉之力发出「威吓」也能无视。”
贝儿小姐露出凝重的表情:“王迪才刚刚领会旋劲,无论她那两把短刀多么锋利,只要被狐熊的手掌或者身体的任何部位蹭上,只怕就会凶多吉少!”
听到贝儿小姐这样说,早已冻得发抖的王晋,对这一战的结果更加担心了。
王迪的心砰砰砰地跳着,有恐惧更有兴奋。
她没有必胜的把握,只是三个人中她最强,这个时候应该挺身而出得只能是她。
进入冰风谷,他们已经陷入绝地,想要在这片冰天雪地里活下来,只有迅速进步;而恐惧是一切进步的原动力!
她战战兢兢又意气风发,她恐惧地瑟瑟发抖又无畏地健步如飞,当狐熊人立而起仰天长啸,她的恐惧化作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杀——!
她忽然一个变线,俯身向左侧、狐熊的右侧绕去,耳轮中却听到噗的一声,狐熊长啸骤止?
她俯冲的动作不变,速度不变,仅借助身形的变向与余光观察——就看到一支雕翎箭正插在狐熊的口中,一个小小的尖尖刚刚从狐熊脑后的熊皮中,脱颖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
狐熊晃了一下,被强大箭劲掀向天空的面孔,艰难地复位,仿佛想要看清是谁暗箭伤熊。
噗!
第二箭几乎从同一个位置,穿口而过。
这次,两米多高的狐熊,脑袋向上一扬,仰面朝天、如塔倒山倾般轰然倒地。
王迪依着惯性绕过它的头部,顺手挥刀斩过它的双眼,然而狐熊已然气绝,她跑过这么远的路,经历这么久的心路历程,最终居然只是确认了敌人死亡。
有点无奈,还有点憋屈。王迪一腔的热血霎那凉了。
王晋抱住左膀,上下擦动着笑起来:“不好意思,我只是怕你把它斩碎,就不能用来御寒了。”
王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