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敲门之前,卢衡在门外楼梯间里徘徊了五分钟。在这五分钟里,他设想过很多种剧情,但唯独没猜到真实发生的这个。
“你教我?为什么?”卢衡讶异。
“刚刚说了啊,你进攻打的很好,很有天赋,会是个出色的攻击手。但你防守不行,在高手眼里基本就是个筛子。但防守靠纪律,可以靠苦练练出来。你应该看过我过去的比赛,我是第一赛季的最佳防守者,可以教你一些东西。”韩辉回答道,说完这句话,他停顿了一下,又突然补充道,“你相信我,我不是靠药拿到的这个荣誉。”
“不不不,不是我为什么要接受训练,而是你为什么要训练我。”卢衡纠正道,“昨天我对你的态度很恶劣,你应该厌恶我才对。”
韩辉笑了笑,说道:“何止是昨天,你今天态度也很差啊。进门到现在一直板着脸,没有笑过。”
他的笑一闪即逝,迅速从自嘲变成苦笑,然后便消失不见,他继续说道:“但我对你没有恶感,应该说谁都可以讨厌我,但我没资格讨厌别人。”
“说回你的第一个问题吧。”
“上赛季初我的禁赛期就已经结束了,但我找了大半年,才从青橘这儿拿到了一份合同。即便如此,一整个赛季过去了,我也没捞到一场比赛打。即便是最后的升降级赛,回家局,战队也没敢派我上场。”
“这时候我才知道了,我的职业生涯是真的完了。之前我努力把自己的禁赛期从永久降到了三年半,但这毫无意义,即便我过了禁赛期,但为了战队声誉,也没有队伍真的敢让我上场。青橘给我这份合同,也是看在我要价很低,想找个廉价好用的陪练兼助教罢了。”
“所以我想我应该现实一点,不再做什么选手梦了,安安心心转型幕后,陪练也好,助教也好,都可以接受。这些位置都很专业,我看过一些书,也做过一些尝试,但依旧缺乏经验。”
“我缺乏经验,所以需要更多的机会。你就是这个机会,这就是我想教你一些东西的原因,我们双赢。”
这是卢衡第一次听到韩辉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他过去绰号“冷面死神”,一来指他场上的战斗风格,二来也指他场下的性格。
“那为什么是我?”卢衡追问。
“两个原因吧。”韩辉答道。
“第一,青橘跟我签了半年合同,到八月一号新赛季开始时才到期,现在还有三个星期左右。虽然战队还没跟我续约,但这期间我还是青橘的人。”
“第二,昨天你从这里离开后,在楼梯间说的话,我听见了。毁了你当年的偶像,对不起,我欠你一点东西,希望能做出补偿。”
卢衡沉默了,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这个决定。刚刚的五局比赛充分证明了韩辉的实力,在防守这一点上尤其突出,指导自己毫无问题,但情感上的确很难接受。
“你已经是职业选手了,应该表现的更职业一点,毕竟技术是中性的,它们无罪。”韩辉补了一句。
“好吧,你说的对。”卢衡被说服了,“我们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就可以!”韩辉闻言眼睛一亮,推开电脑站起身来,引着卢衡往餐厅走去,“事实上我很早就已经备好课了,只等一个学生。之前我说我在战队里是半个助教,其实并不准确,我只能干点杂活儿,教练组并不让我参与制定训练计划。你是我第一个学生。”
韩辉让卢衡找了张椅子坐下,自己则从旁边房间拉出一块白板来,掏出记号笔,在白板上刷刷写了两个字:防守。
“什么是防守?”韩辉敲了敲白板,一秒进入了状态,“首先我们要搞清楚这个问题。”
“呃……”卢衡被问住了,这问题简直像个哲学命题,他只能老实回答,“防守……就是防守。”
“我认为防守分为两种。”韩辉在白板上画出两条线来,“第一种,在个人赛中,防守是两次进攻之间的中间态。第二种,在团队赛中,防守是阻止对手实现战术意图的行为之总和。”
“等等,我要记一些笔记。”卢衡打断了韩辉,回到客厅随便拔了块键盘下来,用蓝牙接上手机,开始用它记笔记。
这第一堂课讲了接近一个小时,纯理论,没有一点实践。而且信息密度极大,全是干货,听得卢衡脑子都大了。韩辉的口才一般,课讲的挺无趣,但能条理清晰不注水的连讲一个小时,证明他确实做足了准备工作。
“你再等一下,我有资料拿给你。”课程结束后,卢衡正准备告辞,韩辉又伸手按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沓A4纸出来。
这沓A4纸很新,简单的装订过,用三颗订书钉钉了起来。没有封面,第一页上就是个大表格,里面密密麻麻的填满了字,看着都吓人。而这样的A4纸看着足有二三十张。
“给你,这里是天涯里全职业全技能的基础资料,包括了判定强弱,伤害系数,前摇后摇,冷却时间等等。这些东西是你防守操作的地基,要背熟了。”韩辉把这沓纸交给了卢衡。
卢衡大脑突然有些宕机,他仿佛有回到了高中,正看着语文课本里的“并全文背诵”这五个字发愁。
“你说……背下来?!”
“当然。我知道你对这些技能有感性认识,潜意识里知道个大概,但这不够,防守是个精确定量的工作。如果你想成为一个合格的防守者,这些只是基础。”韩辉严肃的说道。
“什么?基础?”卢衡彻底惊了。
“当然。天涯里的符石系统能深度影响技能形态,而每个选手账号的符文都不相同,这些也需要熟练记忆才行。当然了,这些临时抱佛脚就可以了,毕竟赛程表是固定的,每次都差不多有一星期的准备时间。”
“好吧……”卢衡把纸一卷,有气无力的答道,“我这就去晚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