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进泽悄无声息地走了。他坐着滕青的专车,一路畅通,然后又坐船从水路到达苏北新四军总部。
郝部长单独听取了李进泽的工作汇报,既欣慰又担心。欣慰的是,像林峰这样一个富家子弟,能在残酷的斗争环境保存下来,实属不易。担心的是,究竟谁是新四军内部的“木马”?
郝部长和李进泽一起在上海从事地下工作多年。两个老伙计有机会碰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
郝部长:“我已经把社会工作部的所有人员做过一次排查,没有发现可疑人物。”
李进泽:“我们这些人,哪个不是高明的表演家?有谁会把真实身份写在脸上?要不是怀疑林峰,岗村怎么毫无厘头地把我抓走?而林峰受的罪,又都是我的过错。”
郝部长:“你的撤离是组织上早已决定了的。那个书店在宪兵队门口开了四年多,等于你在敌人的枪口下生活了这么久,这是个了不起的奇迹啊。”
李进泽爽朗地笑道:“我在城里吃好,睡好,日子过得还挺悠闲自在。走,陪我一起去看看战士们的伙食。”
战士们的碗里没有一点荤腥,每人一天只有一两大米。他们长年累月吃着野菜、米糠、麦麸等,有不少战士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得了夜盲症,一到晚上就眼睛失明。天寒地冻,还有好些战士穿着单衣单裤,在寒风里冻得瑟瑟发抖。
“郝部长,战士的生活,过得比我想象还要艰难。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林峰已经叫人生产三万套棉衣棉裤,到时候至少要有一半留给我们的战士穿。”
郝强神色一冷,道:“一半太少了。我要把它们全部留下来。茉莉花的存在,目前只有你我知道。我们要尽最大可能,让茉莉花在鬼子队伍里得到重用。我看这次佐惠子和岗村闹别扭,就是茉莉花得到重用的机会。”
“你的意思是?”
“打入日军特高课!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得到的情报来源非常有限。要是能在特高课工作,来来往往的海量情报,将会对我们的工作极为有利。“
“行。我立即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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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铃铃——岗村被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惊醒。一看时间,凌晨四点。
“报告课长,田中次郎失踪了!”
“纳尼?八嘎!”
岗村被惊出一身冷汗:天皇特使田中次朗竟然在大和会馆莫名其妙地失踪?!
岗村在几名卫兵的前呼后拥下,赶到大和会馆。这里已经被宪兵和警察封锁了现场。林楠腆着他的大肚子,正在指挥警察勘查现场。
在岗村的眼里,林楠笨得像条猪,他唯一的好处就是听话。
看见岗村出现,林楠扭动着肥胖的身躯小跑着过来,没跑几步呼吸就象拉风箱似的。
“课长,您来啦?”
“什么情况?”
林楠手里拿着一只硬纸壳制成的长筒,筒口有烧焦的印迹。
“报告课长,这是现场发现的。”
岗村接过纸筒,放在鼻子里闻了一下,立马有些迷醉的感觉。
“迷药?”
“对。这是江湖上传说的迷药‘千年醉'。这种药如果中毒太深,要是没有解药,就会永远地睡下去。”
“这么厉害?能查到迷药的来源吗?”
“很多年前,我听家父说过,这种千年醉的迷药属于道家独门秘笈,采用特殊配方,比普通的蒙汗药要厉害百倍。目前,我们没有任何线索。”
经林楠这么一描述,岗村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道家独门”,张少侠是从峨嵋山下来的,而峨嵋山正是道家福地。
“哟西,林局长,你给我好好地查,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细节。”
林楠陪同岗村,楼上楼下仔细查了一遍。岗村不得不佩服,歹徒的心思缜密到极致。除了那个烟筒好像是有意留下示威的,现场连一个脚印也没有!
可是,田中次郎的失踪,和一个小道士又有什么关系?在岗村的记忆中,张少侠是个单纯的小道士,清纯得象一张白纸。他劫走田中次郎,究竟有什么动机?
按照犯罪心理学,没有作案动机的犯罪,几乎是不存在的。难道张少侠加入了军统,中统,或者中共地下党?想到这里,岗村不禁打了个寒颤。
假如某个政治组织拥有像张少侠这样的杀手,那简直就是日本人的恶梦。
“查,一定要查出元凶。将绑架田中次郎的混蛋绳之以法。”
岗村咆哮着。林楠除了点头称是,就是满头的黑线。这究竟是哪个遭天杀的,竟然劫走了天皇特使?
山田正峻带着几十名宪兵封锁现场,阵势摆得很大。不一会,七十六号的李士群也带着一帮人赶到了。林楠楼上楼下的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累得满头大汗。谁都知道,他的努力最后是白搭。
岗村如一只老狐狸扇动着鼻翼,闻着空气中散发出来的恐怖气息。不一会,松井司令官也到了。
松井司令大驾光临,现场一派肃静。
松井阴阴地问:“负责值勤的士兵在哪?”
现场的指挥官叫来几个日本兵。这一个班的士兵,因为田中次郎出事,已是一夜未眠,所以一个个眼睛充满了血丝,脸色也极为憔悴。
松井司令阴隼般的目光,来回打量了着士兵,问道:“事发时,你们在干什么?”
其中一个士兵鼓足勇气回答:“报告司令官阁下,我们在巡逻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然后便晕了过去。”
“晕了多久?”
“不清楚。半个小时,或者一个小时。我们是被雨淋醒的。”
后半夜,老天下了阴雨,地面还是湿的。这家伙没有说谎。在开阔地带,一阵迷香竟然迷倒了一个班的士兵,可见迷香之邪毒。
如果对方要摘走这一个班士兵的脑袋,那也是举手之劳。可能是人家不屑这样做,所以只弄走了田中次郎。
“咣”——
松井司令猛然抽出锋利无比的战刀,像野狼似的嗷叫着:“混蛋!这是大日本帝国的奇耻大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