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村的态度,让张少侠有些受宠若惊。事情的变化,完全他的出乎意料。
“坐吧。张先生,惠子,你去泡一杯茶,要杭州的龙井。”
张少侠站在原地,不敢坐下沙发。岗村客气地指了指沙发,再次示意他坐。张少侠还是不敢坐,而是痴痴呆呆地说道:“我身上太脏,怕把您的沙发弄脏。”
岗村这才注意到,张少侠身上的衣服已是条分缕析。他被皮鞭抽打得皮开肉绽,伤口还是新鲜的。经张少侠一提醒,岗村把怒火全都烧到李士群身上,立刻一个电话打给李士群,把他骂得狗血喷头。
幼稚的张少侠当然不知道这是做戏。凭岗村的阴险和凶狠,一个区区中国百姓的生命又算得了什么?
看得出来,张少侠竟然感动了!这让林峰内心生出多少悲哀:这货该不会又是一个汉奸的角色?
“长官,我们开始治病吧。”
张少侠检查了一下岗村的右手腕,无须岗村开口,便将他的病情娓娓道来:“此乃旧伤。由于受伤后没做好伤口处理,导致骨关节错位和受损。每逢刮风下雨,天气变化,受伤处就会疼痛。唉——错过治疗的最佳时期,很难根治。”
见张少侠面露难色,岗村以为,这隐疾怕是要伴随自己一生了。要不然,大日本帝国又不缺医生。
他问道:“先生,这伤——真治不好了?”
张少侠又摇头否认道:“这倒未必。把旧伤复位,再用我峨嵋祖传药膏敷之,两周内必然痊愈。只是您要吃点苦头。”
岗村一听乐道:“那还不动手啊?快点!”
张少侠额头不由沁出一丝冷汗来:“小辈不敢!”
佐惠子看出张少侠的窘迫,也在一旁催促道:“张先生,我舅对人很好的,你不用怕。我保证他不会伤害你。”
岗村也在一旁自嘲道:“看来我特高课在外界的名声真臭啊。连张先生这样的世外高人都有恐惧症。来吧,别怕!”
岗村伸出他的手臂。
“那——我就动手了?”
张少侠抓住岗村的手腕,轻轻一个推拿,叭答,再反方向一个推拿,又听得一声脆响,然后长吁一口气,道:“可以了!”
整个过程,岗村竟然感觉不到任何痛苦!这感觉,比平时旧疾发作不知轻了多少倍。
岗村难以置信地问道:“就好了?”
“好了。这是我的祖传药膏,每天一贴,敷之。连续用药两周,便可痊愈。”
接着,岗村又要求张少侠帮忙把脉。张少侠检查出他有长期的神经衰弱,被失眠症困扰多年。还有肠胃功能紊乱等方面的毛病。他开了一个中药药方,轻松地说道:“这些疾病,多数是长期情绪波动剧烈造成,喝几幅中药调理一下,您就会很快康复。当然,如果想见效快,还可以运用针炙、推拿等医术。”
张少侠从药箱里拿出一盒银针,又开始为岗村针炙。细细长长的针,看得林峰头皮发麻。那么长的针扎在人身体上,不出血才怪呢。事实上,岗村只感觉一点蚊虫叮咬的痛感。张少侠的医术,连外科医生佐惠子也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医生,你真了不起!佐惠子,我办公室右侧抽屉,有已经签发的特别通行证。今天破个例,给张先生一张。”
但岗村吩咐完,突色脸色一沉,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厉声道:“张医生,以后我如有需要,我会让人过来找你。但强调一点,特别通行证只供你本人使用。如果用来对付我们大日本帝国,那是要杀头的,懂吗?”
“嗯。小辈明白。”
张少侠看上去很年轻,只不过二十出头,却学得如此精湛的医术,连岗村也不得不刮目相看。要知道,想让岗村破例发给特别通行证,那是比登天还难。
特别通行证,不但在上海市各大出入口关卡畅通无阻,连进特高课、宪兵队这样的军情单位,也如入家门。岗村不是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佐惠子是外科医生。开刀、截肢等手术,是她的拿手好戏。张少侠的意外出现,让她见识到东方传统文化的神奇。
林峰和佐惠子把张少侠送回诊所,林峰没有忘记自己的承诺,答应有机会一定协助张少侠寻找失散多年的姐姐。林峰一走,黄杰像变戏法似的,从诊所后门进来。
黄杰的手里握着一把左轮手枪,这让张少侠吓出一身冷汗。这货要是在诊所把林峰给干了,自己怕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楚。
“师兄,你怎么来了?”
黄杰冷笑道:“你被抓走了,又被林峰和那个女人送回来,我都在附近。玄真子,你也投靠日本人了?当汉奸的下场,你知道吗?”
张少侠听得如坠五里云雾,道:“没有啊。师兄你说什么胡话?”
想起自己兜里还有一张岗村亲自签发的特别通行证,张少侠不由吓出一身冷汗。这个“师兄”多年不见,已成为军统组织一名闻名遐尔的职业杀手。要是让他知道内幕,自己就算有十条命也保不住。
黄杰不冷不热地说道:“玄真子,你给我记住了,日本人和我们有仇。他们是闯进我们家园的强盗。对付强盗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拿起猎枪,把他们赶出去,或者杀掉!我不知道你和日本人有什么交易,但我绝不允许你卖国求荣。”
“师兄误会了。”
张少侠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自己获救纯属意外,比中百万元大奖的概率还要低。黄杰做梦也不敢相信,张少侠竟然凭着自己精湛的医术逃过一劫。
黄杰的脸色变得异常冷酷:“他们怎么知道你会医术?”
张少侠指了指门外的招牌,示意黄杰看清楚了。专治跌打损伤,骨伤科的世外高人啊。黄杰不禁笑道:“没想到,你那三脚猫功夫,竟然还得到了日本鬼子的青睐。想当年,我的本事可是甩你几条街。”
张少侠见黄杰的杀意已消,不由抚着后脑勺傻傻地笑道:“师兄不能用老眼光看我啊。古人言,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再说,峨嵋一别五年,师父把压箱底的东西都传给我了。不信你可以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