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听杨凌说起,乌有德希望由自己与他合作,共同来做茶的生意,心中一动,站起身来拿过那柄波斯弯刀,沉着脸对杨凌说道:“要么随我一同返回建康继续开汤饼馆,要么你就自己留在这里,与乌有德合作,做什么茶生意吧。你不说,我倒忘了,这柄刀还得还给他。”说着,径自出房去找乌有德还刀去了。
杨凌在三郎这儿碰了一鼻子灰,转念想想,勉强三郎留在岭南也的确过于难为她了,倒不如要她回建康继续打理那边的汤饼馆为好,至于乌有德这边,如果真的对三郎有意,自会到建康去找三郎的,倒不用自己操这份闲心。
他这么一想,心下也就释然了,专心致志地思索起明日渡海前去崖州五指山如何稳定货源的事了。
当日无话,第二天一早,杨凌辞别乌有德,又跑来跟三郎打了声招呼,也顾不得瞧她的脸色,便独自一人出了徐闻城,来到海边出钱租下一条渔船,准备渡海去往崖州了。
就在杨凌登上渔船,准备拔锚起航的时候,忽然听到岸上有人冲这边喊道:“别开船,等等我。”
杨凌循声转头望去,只见从徐闻城的方向气喘吁吁跑来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眨眼间已跑到了海边,俯身单手掐腰喘着粗气,冲杨凌这条船的船夫叫道:“放下船板,我要上船。”
船夫被小姑娘蛮横的态度给逗乐了,手指杨凌向她说道:“姑娘,我这条船已被这位公子租下了,你要搭船过海,须问问这位公子答应不答应。”
“杨大哥,我就是来找你的,放我上船吧。”那小姑娘转向杨凌说道。
“咱们认识?”杨凌仔细端详了端详站在沙滩上的这位小姑娘,困惑不解地问道。
“当然。你放我上了船,我再说给你听。”小姑娘回头望了望城里的方向,冲杨凌点了点头,说道。
“我可是要到海对面的崖州去的,你一个小姑娘家的,没有家里大人带着,我可不敢放你上船。”听小姑娘肯定地答说自己与她认识,杨凌定睛又打量了她几眼,仍觉得这个明眸皓齿的小姑娘自己从未见过,倒是依稀觉得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耳熟,却也不确定曾在何时,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便不肯放她上船。
小姑娘急了,弯腰卷起裤腿,露出嫩藕似的两截小腿,脱了鞋子拎在手里,就要淌着水爬上船来。
杨凌觉得这个小姑娘做事大胆,行为还有些古怪,见状忙吩咐船夫放下木板,要小姑娘顺着木板登上船来,方向她问道:“现在可以说了吧,咱们在哪里见过?”
“杨大哥,你真不记得我了吗?两年前,在石龙郡城南门外,你被人打晕了,不是我救起了你吗?”小姑娘睁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杨凌,提示道。
“你,是小六?!”杨凌惊讶得倒退了两步,刹那间恍然回想了起来:小六说话的声音与前天晚上藏在自己宿房窗外偷听房内动静那人的声音极其相似,多半就是同一个人!
“前天晚上躲在房外偷听的是不是你?”这么一想,杨凌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厉声质问小六道。
“谁叫你那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人家给你敬酒,你也不搭理人家,我才想瞧瞧,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小六嘟着小嘴,不服气地答道。
“你给我敬过酒?”杨凌茫然地望着小六,一时记不起有这回事了,遂改口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崖州,又为何要匆匆忙忙地跑来要随我同去?”
“整天呆在巴掌大的地方,有什么意思,哎,大叔,可以开船了。”小六也不见外,反客为主地竟吩咐起了船夫开船。
“你先等等吧。现在不把话说清了,我是不会带你去崖州的。”杨凌忙摆手拦住船夫,用长辈教训晚辈的口吻冲小六说道。
“你才比我大几岁呀,别用这种语气跟人家说话,行不行?只当是我在云水客栈呆烦了,想跟你出来散散心,还不行?”小六不满地白了杨凌一眼,又冲船夫招招手,示意他可以开船了。
“好好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也总得给店里的猜掌柜打声招呼才行啊。不然,别人还以为我把你拐跑了呢?”杨凌也是拿面前这个刁钻古怪的小姑娘没了办法,只好任由她指使着船夫拔锚开了船,却又不放心地探问她是否经猜掌柜同意才跑来找自己的。
“杨凌,我再说一遍,你别用大人教训小孩儿的口气跟我说话。”小六却被杨凌出于好心的这番话给激怒了,紧绷着一张粉嫩的小脸气哼哼地叫道,“认真论起来,我既是乌有德的师父,你也该尊称我一声好听的才是。”
“你,就是乌有德的师父,阿棠?”杨凌的脑袋瞬间凌乱了,大瞪着眼睛盯着小六,问道。
“不是我,还会是谁?”阿棠把小脸高高一扬,颇为自得地答道。
“来来来,随我坐到这边来,跟我详细说说,这两年你过得怎样,怎么会到了云水客栈当差,又怎么会收下乌有德做徒弟?……”杨凌对小六就是那位乌有德时常提起的师父阿棠既觉好笑,又甚感好奇,招呼阿随自己进船舱坐下,向她一连串地提出了若干问题。
“没什么好说的喽。自那天与你分手以后,我因想起就是在徐闻这个地方与爹娘失散的,便想返回徐闻来找爹娘,结果爹娘没找到,为了混一口饱饭吃,就来云水客栈做营生了。喏,就是这样。”阿棠说起自己这两年的经历来,倒显得像个成熟的大人似的,语气淡淡的,十分简练。
“你在云水客栈具体做的是什么营生?”杨凌随即回想起前天晚上的事,面露忧色地问阿棠道。
“你见到的喽,就是这种营生。”阿棠撩起眼皮,望了杨凌一眼,仍旧淡淡地答道。
“你?!怎么能这样呢?”杨凌自己都不知怎地,一听说阿棠在云水客栈做的是皮肉生意,脑子里登时“轰”地一声,难以置信地责问道。
“怎么,为什么我就不能这样?”阿棠抬起头,一双明亮的眸子紧盯着杨凌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