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转过头,用奇怪的眼神盯着杨凌,答道:“待会儿到了前面的墟落,公子就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开故乡,去做仆役了。”
大约又向南走了二十多里的路程,果然在丛林中出现了一处十几间茅屋的墟落。
坤在走进墟落前特地叮嘱杨凌、三郎两人道:“如果在墟落里看到了什么,脸上别露出惊讶的表情,也不要向墟落里的人施舍钱财,天色不早了,今晚咱们可能要宿在墟落里了。”
他不说还好,经他这么一说,杨凌、三郎都不知会在这座丛林环绕的墟落之中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心里更凭添了一份紧张。
坤先于杨凌、三郎走进了墟落,用林邑的俚语向就近的一间茅屋里不知说了些什么,随着茅屋里传出了应答之声,杨凌、三郎只见从茅屋里前后相跟着走出了两个女人。
三郎乍一见到从茅屋里走出来的这两个林邑女人,惊得“呀”了一声,随即冲杨凌叫道:“别看,背过脸去!”
与此同时,杨凌也惊讶地看到,从茅屋里走出来的竟是两个近乎全裸的女人:走在前面,上了年纪的一位只在腰间围了张兽皮遮住了私处,上身则全裸着;跟在她身后的一位年轻姑娘,比上了年纪的这位还略好些,上身胸前束着一根破布条,遮住了双乳。
杨凌登时羞红了脸,转过身去不敢多瞧一眼从茅屋里走出来的两个林邑女人。
坤若无其事地与两个女人交谈了一阵子,便改用汉话冲杨凌、三郎两人叫道:“你们过来吧,阿母答应今晚留咱们在她家住了。”
见三郎和杨凌站在原地,脸色羞得通红,坤笑着走了过来,向他俩解释道:“你俩初次来到我们林邑人聚居的墟落,可能不太好意思,等见得多了,就不觉得奇怪了。公子,你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跑到徐闻做仆役了吧。快跟我来吧。”
三郎抬眼瞟了一眼几十步外那两个近乎全裸的林邑女人,红着脸问坤道:“林邑的女人都是这样的吗?”
“住在国都里的那些贵妇们穿着装束与你们隋国人并没大的差别,寻常百姓就只能这样了。”坤一边说着,一边首先拉起杨凌,随他走进了墟落。
墟落里的林邑人听说来了两个隋国人,都纷纷跑来瞧热闹,其中一个墟长模样的人还提出要用林邑特产的犀角、象牙向杨凌、三郎两人交换丝绢等物,杨凌由此省悟到,乌有德为什么仅用两段丝绢就能从林邑人手里购得一批翡翠原石了,原来江南出产的丝绢在林邑人眼中与犀角、象牙、翡翠这些在他看来属于珍奇异宝的东西一样,都是极其难得的宝贝。
倘若能从江南贩运些丝绢来林邑,从林邑人手中交换得犀角、象牙、翡翠回去出售,岂不是条极好的生财之道?杨凌进而产生了这一想法,不过,他随即也想到,自己既能想到这一点,别人可能早就这么做了,否则,就连号称江南首富的广陵张家怎么也会在徐闻的云水客栈享有一席之地呢?
正所谓见怪不怪,杨凌、三郎初次来到林邑人聚居的墟落,看见墟落中的男男女女俱有兽皮、树叶裹体,尚有些局促不安,待到接下来几天见得多了,也就不以为怪,渐渐地也能心平气和地与这些习惯于裸身的林邑百姓围坐在一处,打着手势互相交流了。
前往林邑国都占城的一路之上,杨凌每到一处墟落住宿,必会向当地人打听国王梵志征选王妃一事,结果,越是接近国都占城,打听到的消息就越发令他感到不安:原来,乌有德先前告诉他的,关于梵志向长安派出求亲使节的消息固然不差,可是,南海诸国,包括像乌有德这样来林邑经商的外国商人们也纷纷向占城送来了不少美女应选林邑王妃,希望借此从林邑获取他们想要的利益。谁又能担保,在隋朝皇帝答应梵志的求亲请求前,梵志面对人数众多的美女,能不为之心动,已相中其中的一位做了自己的王妃呢?
一想到这种可能,杨凌就恨不得早一天抵达占城,找到顾沁儿,极力劝她打消应选林邑王妃的念头,好带她一同返回江南。
三郎一直陪伴在杨凌身边,用冷静的目光观察着杨凌的一举一动,眼见杨凌由最初在云水客栈听乌有德说到林邑国王已向长安派出求亲使节时的喜出望外,渐渐又变得心事忡忡了起来,便好心地提醒杨凌道:“你先别胡乱担心顾沁儿会被林邑国王相中,选上王妃,还是多想想即便顾沁儿落了选,她本人也同意随咱们回江南去,你那位结义兄长李佛子会放她走吗?”
在赶往占城的一路之上,除了杨凌特别关心的林邑国王征选王妃这件事,他们听到最多的消息便是隋朝攻打叛军老巢交州的战况了。
据林邑人传言,此次是由岭南圣母冼夫人的幼孙冯盎主动请缨,并亲自率军向交州发起的进攻,他率领的水军与李佛子叛军在交州附近的海上开展了一场激烈的海战,打败了叛军,现已攻进了交州地界。
在听到冯盎率军已战败叛军,攻进交州地界的消息后,三郎还曾劝说杨凌道:“你放心吧,这回顾沁儿多半是选不上林邑王妃了。”
杨凌忙问她原由,三郎便向他解释道:“你想啊,林邑与交州毗邻,朝廷既已攻进了交州地界,在这个时候,林邑国王即便相中了顾沁儿,也不至于惹祸上身,选中叛军首领李佛子送来的人选来做王妃,而得罪朝廷吧。”
杨凌连日来愈加烦乱不安的心情因三郎的这番话又开始莫名其妙地好转了起来。
就这样,怀着时好时坏,起伏不定的心情,杨凌与三郎、坤一道,在林邑境内茂密闷热的丛林之中穿行了七天之后,终于抵达了林邑国都占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