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圆满师太带着娄氏、小萤两人是在杨凌等一行抵达流放地雷州十多天后才辗转回到琼州来见商氏兄弟和李佛子的。
自从成功地打败了渡海平叛的官军,商畴、商略两兄弟便极力窜掇着李佛子将中军帅帐由交州前移到了琼州,准备伺机发动反攻,抢占包括雷州在内的沿海几座州城,做为叛军在大陆上的据点。
娄氏对于小萤跟随她和圆满师太一起逃离石羊洞,投奔叛军的举动起初是强烈反对的,但因在渡海返回琼州的途中时刻都要躲避官军,并且走的大多是崎岖不平的山路,小萤人不仅十分机灵,而且腿脚也很麻利,时常在圆满师太和娄氏赶路赶得精疲力竭的时候殷勤地搀扶一把,甚至会要求背着娄氏赶路,娄氏虽疑心她是官府安插到自己身边的眼线,但在仅有圆满师太这一个援手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对小萤下手,更不敢要她离开,去向官府报告自己的行踪,所以,在见到商氏兄弟之前,一直对小萤采取了隐忍的态度。
但是,在圆满师太的引见下,娄氏回到琼州,在李佛子叛军的中军帐中一见到商氏兄弟俩,便向一年多前跟随“雁巢”大护法张仲坚取道飞狐驿前往辽东游说高句丽,与她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商略说道:“随我来的小萤是隋朝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你立即派人去把她除了吧。”
商略听她这一说,立马就亲自出帐去杀了小萤,却被居中而坐的李佛子给拦住了,向他问道:“大护法(商氏兄弟为博得李佛子的信任,数月前自钦州南下游说李佛子起兵造反时向其声称,兄弟二人皆是‘雁巢’中的大护法,特地来交州迎立佛子,恢复南朝江山来的,所以李佛子一向都是称呼商氏兄弟二人为大护法),你还没向本帅引见,这位是谁呀?”
原来,李佛子自听信了商氏兄弟的劝说,以为自己就是“雁巢”要迎立的那位新主,率部发起叛乱之后,渐渐对商氏兄弟利用自己起兵造反来借机收拢残存于岭南各地的“雁巢”残部、笼络生活在岭南的汉人扩充实力的做法有所警觉,加之近来得到手下密报,据传,“雁巢”要在江南、岭南地区迎立的那位大头领——佛子好像是个女的,本是“雁巢”两闰前任大头领的族侄女(书中暗表,这本是李靖向杨广献上的“二佛相争之计”的其中一个环节,为了迷惑仍残留于岭南的‘雁巢’残部,李靖有意指使人四处传散谣言,声称顾沁儿就是“雁巢”要在江南迎立的佛子,其用意一是为了让这一消息传到李佛子耳中,要他明白,商氏兄弟欺骗了他,从而起到离间李佛子与商氏兄弟的作用;其二,则是为了稳住娄氏这位真正的佛子,逼使她为了自身的安全,不会轻易舍弃顾沁儿这面幌子,主动跟随杨凌南下雷州),所以,在见商略对娄氏唯命是从之后,李佛子心中便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开口叫住商略,向他询问娄氏的身份道。
商略自知是万万不能对李佛子明说,娄氏就是“雁巢”在江南、岭南地区将要迎立的新头领——佛子的,遂含混答道:“大帅,这位是在下的一位故人,也是“雁巢”中人。”
李佛子听他并没有向自己说明娄氏的姓名、来历,便径直向娄氏问道:“大娘子如何称呼?是从哪里来的呀?”
娄氏正欲开口报出自己的真实姓名,忽听商略在旁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心念一转,便敛妊冲李佛子施了一礼,微笑着答道:“小女子娄氏,是自建康来交州投奔大帅来的。”
“建康?那不是前朝的帝都嘛,建康来交州有数千里之遥,但不知大娘子不远千里来投,有何要事呀?”李佛子吃惊地问道。
娄氏眼珠转了转,答道:“只因大帅在交州起兵后,隋朝便加紧了对我‘雁巢’残部的清查,致使小女子在建康难以立足,才欲投奔大帅谋求一安身之地的。却不曾想到,隋朝已在小女子身边安插下了一个眼线,这回也随小女子来到了琼州,恳请大帅立即将此人诛除,免生后患。”
她自以为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却没有想到李佛子从方才商略听命于她的举动中已对她刻意回避提及自己在“雁巢”中的身份产生了怀疑,既听她这么一说,便趁势向值守在帐外的两名叛军校尉吩咐道:“去,将娄大娘所说之人绑了,带进帐来,本帅要当面问问她,是受何人差遣来此充当隋朝的细作的。”
不多时,只见小萤五花大绑地被两名校尉推搡进了中军大帐。
李佛子见小萤年不过二八,生得十分纤弱,心中不免对娄氏说她是隋朝的细作有些生疑,遂沉声问她道:“报上你的姓名,你是受隋朝哪个衙署的指派,到娄大娘身边充当眼线的?”
小萤像是早已预料到娄氏会在返回琼州后与自己翻脸,冷笑一声,盯着李佛子反问道:“你是何人?”
“咄,大胆!”坐在李佛子下首的商畴厉声呵斥小萤道。
小萤毫无惧色,瞪了一眼商畴,高昂着头,不屑地说道:“我要见到交州俚帅李佛子本人,才会回答你的问题。”
李佛子眼见小萤在自己面前摆出了一副生死不惧的架势,心里暗暗称奇,遂冲商畴摆了摆手,放缓语调说道:“本帅就是李佛子,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萤上下打量了李佛子两眼,晃晃双臂,冷冷地说道:“大帅如此对待不远千里到访的贵客,未免也太过无礼了吧。”
“贵客?哈哈,你这隋朝派来的细作,居然也敢自称是本帅的贵客,未免也太可笑了吧。姑念你年幼无知,本帅且不与你认真计较,再不老实答话,信不信,本帅立即命人将你推出帐外砍了!”李佛子面露狰狞地恫吓小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