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的确可疑。”杨凌暗自思忖着,随即问李靖道,“这么说来,将军也派人调查过我的身世了?”
李靖目视杨凌,答道:“是的,你自己或许还不知道,你原系杨氏宗室出身,只因父母在你年幼时皆为‘雁巢’乱党所害,是东都洛阳城外的一对夫妻将你抚养成人的。抚养你成人的这对夫妻后来也死于一场饥荒之中,所以,娄氏才会在出关北上的途中收养了你,把你当做了她的一个掩护。”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自己竟是隋朝宗室之后!”
杨凌兀自嗟叹着,有心开口问问李靖,自己这一世的亲生父母,以及将自己抚养成人的那对夫妻的姓名,安葬地点,以便将来去祭奠他们,却听李靖像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主动说道:“你生身父亲名叫杨敞,母亲乔氏,弘农杨氏的宗祠里供奉有他们的牌位,只可惜抚养你长大的那对夫妻,我派去的人没有查找到他们的埋葬地点,你真正的养父名叫王显,养母李氏……将来你若方便,也可到东都城西三十里处的王家村去找找……”
“将军可知杀害我亲生父母的仇家是谁?”杨凌躬身一揖,谢过李靖,又向他问道。
“开皇二年间,‘雁巢’曾在关东、中原一带秘密活动,煽惑百姓建立什么十八杀胡寨,又有什么三十六揭谛为佛祖庆生一说,意欲在旧齐之地发起叛乱,你的生身父母就是在那场动乱中被‘雁巢’叛匪杀害的。也正因如此,我才相中你的。”李靖见杨凌面现失望的神情,遂将话题拉了回来,指着他手中的那尊迦叶尊者造像对他说道,“不过,如果这尊造像真的系娄氏所有,是被她抛入落鹰潭底的话,那就表明她应当名列三十六揭谛之一,在‘雁巢’中有着相当的地位,你不妨将她视做自己的杀父仇人吧。”
“开皇二年时,娄氏只不过是一个年仅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怎么会是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仇人呢?”杨凌估算着娄氏的年纪,不由得暗暗嘀咕道。
“蒋无病身份暴露,逃离飞狐驿后,依我猜料,娄氏如果是他的下线,多半也会逃走,然而,她非但没有逃走,而且还在我派高昌随同三郎去关外接她来江南与你团圆时欣然成了行,这就使得我开始怀疑她可能并非蒋无病的下线,而可能是他在‘雁巢’之中的上司了。”李靖见杨凌无话,遂向他说出了自己推断出娄氏就是那位“佛子”的第三项凭据。
“我听了李将军所说这三个理由,也对杨凌的这位养母产生了疑心,可,仅凭这三个理由,似乎还难以认定娄氏就是‘雁巢’残匪要迎立的那位新的大头领吧?”唐刺史听到此处,忍不住开口问李靖道。
“的确如此,根据末将方才所说三点,虽可基本断定,娄氏确系‘雁巢’残部,但尚不足以认定她就是那位‘佛子’。”李靖冲唐刺史点点头,继续解释道,“所以,我才禀明晋王,设下了一个局,逼诱娄氏主动现了形,随同杨凌来到了雷州……”
“李将军,我至今仍未想通,娄氏为什么一定要随我来雷州呢?”杨凌又向李靖提出了一个藏在心里多日的疑问。
李靖诡秘地冲杨凌眨了眨眼,提示他道:“你仔细回想一下,近两个月来,娄氏对待身边的人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啊……将军说的是小萤,对吗?自从她到了我家,我娘,不,娄氏似乎十分不待见她,小萤是将军有意安插到娄氏身边的眼线,是吗?”杨凌恍然有所醒悟地问李靖道。
李靖对此不置可否,只对杨凌和唐刺史说道:“娄氏人很精明,初到江南就为自己找到了一个掩护——顾沁儿。杨凌,你想过没有,依人之常情,娄氏在得知顾沁儿的家世之后,一定会设法阻止你与顾沁儿继续接触、交往的,可她却十分热心地一力撮合你俩,这难道不算反常吗?”
“是啊,顾家曾出过两位‘雁巢’的大头领,娄氏跟随自己在平陵住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不可能不对此有所耳闻,若是换做了旁人,一定会千方百计地阻挠自己的养子与顾家的女子交往的,而娄氏偏偏反其道而行,热衷于撮合自己和顾沁儿两人,这的确是十分可疑之处。”
这么想着,杨凌不禁点了点头,认可了李靖的话。
“娄氏既在石羊洞邂逅了圆满师太,比李将军预料的提前返回了雁群,那么咱们也就省去了许多事,如今可以坐观二佛相争了。”唐刺史也听得频频点头,微笑着冲李靖说道。
李靖盯了一眼杨凌,没有接唐刺史的话茬,而是郑重向杨凌介绍唐刺史道:“这位是雷州刺史唐三藏将军,杨凌,你留在雷州的这段时间,一切须听从唐刺史的安排。”
唐三藏?!
杨凌惊讶地注视着面前这位身材魁梧,颔下长着一副络腮胡须的雷州刺史,禁不住暗自嗟叹道:“瞧他的这副相貌,哪有半点儿前往西天求取真经的大德高僧的模样,分明就是托塔李天王嘛!”
“听李靖将军说起,你煮得一手好汤饼,是吗?”
面前的这位唐三藏不仅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听他这话的意思,分明还是个吃货!
杨凌胡思乱想着,冲唐三藏拱了拱手,答应了一声。
“那就有劳小兄弟,今晚为李将军我们煮制几碗汤饼来宵夜,如何?”唐三藏没有半点儿客气地向杨凌提出了要求。
“唐刺史久在岭南居官,多半是想念起长安的汤饼来了,杨凌,你就露上一手,叫唐刺史尝尝你的手艺吧。”李靖也附和着唐三藏,冲杨凌吩咐道。
杨凌此时的情绪还沉浸在对自己这一世的亲生父母和养父母的怀念之中,本没有心思为唐三藏煮制汤饼宵夜,但听李靖也这么说了,只得苦笑一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