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城在工业开始起步以后,人口比起几年前有所增长,九州军实施的农场制度让不少农民变成了手工业者,农业机器的运用让土地不需要那么多农民。
尽管苏州城的商业愈加发达,不过城中开始出现贫困工人所聚集的杂院区,这些砖瓦房一堵墙挨着一堵墙,往往只有一个顶棚,几家人拥挤在一起。有排污的明道从一侧流过,堆积的杂物也没有人处理。
“吴三几个兄弟因为放火烧掉他们掌柜的纺织厂被抓了,官府还没有处置他们,也不知道会不会被杀头。”一家杂院里面,聚集了十几个粗布工人,他们谈论的就是几天前发生的轰动一时的火烧纺织厂事件。
“吴三他们的掌柜一向风评不好,是出了名的铁公鸡,相伴设法压榨他们。据吴三说,他们每天工作时长超过七个时辰,每天要准时到达纺织厂,而且被监工发现偷懒的话会被克扣工钱。不过他们放火的做法是太过极端了,还把纺织厂周附近的几间民宅也烧了,恐怕逃不过官府的刑罚。”一个工人说道。
“我看他们没有必要这么做,被辞退以后大不了去做别的活,我们男子汉有手有脚,总不会被饿死吧?”另一个工人说道。
“你想的还真是简单!码头、工地、采矿场确实有只需要力气就可以做活,可是那些工作大多满员了,还有部分的活比在纺织厂还累!对于我们来说最好的地方就是官营的纺织厂,官营纺织厂的待遇可比私人纺织厂要好,可是官营纺织厂的数量比民间的纺织厂要少,我们又没有办法进去。如果不是没有选择,他们怎么会在铁公鸡那里做那么多年?”
“我们要不要声援吴三几个兄弟?我们纺织工人是一个群体,以后要是我们的掌柜将我们辞退,也会有人支持我们和掌柜的谈判。如果我们不抗议,那些掌柜就认为我们好欺负,到时候又会想方设法增长我们的工作时长。我看还不如乘着这次事件为我们工人争取必要的利益好了,反正法不责众。”十几个工人琢磨着想要通过支持吴三几个人为他们所代表的群体争取权利。
“但是我们该怎么办?也和他们一样放火吗?我们掌柜平日里对我们还可以,这样做不仅会让我们丢了工作,而且让掌柜一家破产也太过不厚道。”其中一个工人有些犹豫。
“东家平时对我们好也只是为了让我们更加卖力干活罢了,少东家对我们的态度就不怎么样。谁知道少东家当家以后我们会不会被解雇,现在每天六个时辰的工作时间已经很长了,每天我们起早贪黑就为了挣那么一点钱。看我们现在住在什么地方,破旧的大杂院。苏州城的房价突然疯狂上涨,我们一辈子都没法在这里买到一座房。而东家每年能够从他的产业里面获取上千两白银的净利。”
“何止上千两,东家本来就是大商人,即使被官府收了土地,但是官府没有收他的财产,他之后又购置了几家纺织厂和一家染料厂,雇员有好几百人,每人每年帮他赚十两银子他就有几千两银子的收入了。”
“要是我有钱,我也想要盘下一家纺织厂,不用干活坐在家里就有几千两白银的收入。”
“你在做白日梦,你有盘下纺织厂的本钱吗?你我做一辈子苦工都买不下半家纺织厂!”
“我们只是一群苦哈哈而已,能够有活干、多几份工钱就谢天谢地了。”
“可是我听说我们东家也要向官府买一台蒸汽机来提高产量,不知道到时候我们会不会像是吴三他们一样被辞退。东家对我们好是好,但那蒸汽机不用吃饭,不用领工钱,也不会抱怨,有这样的机器哪里还需要我们一行人?”
“官府出售的蒸汽机不是很贵么?而且还需要在官府备案才能够购买蒸汽机,手续很繁琐,我们掌柜真的要买蒸汽机啊?”
“很有可能是真的。一台蒸汽机价值不菲,可是足够剩下许多人的工钱,不用多长时间就能够收回购买蒸汽机的本钱。”
“这可如何是好,我们还在说吴三的事情,要是明日我们就落到吴三的地步……”
大杂院里面的工人说起自己的东家要买蒸汽机的事情,都害怕自己被辞退,顿时人心惶惶。很多和他们一样的纺织工人从吴三他们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担心自己的未来。
以前他们还有自己田地的时候,担心的是每日的收成,但是成为了手工业者以后担心的是会不会被解雇,他们已经变成了纯粹依靠工钱为生的无产者。
“我决定了,我们必须要让官府保证我们不会被机器所代替,而且需要减少我们的工作量、增加我们的工钱!”
“我们需要找到更多和我们一样遭遇的手工者,一起向官府抗议,官府不应该出售蒸汽机给纺织厂,蒸汽机能够做到的事情我们也能够做到!”
苏州城内的纺织工人普遍面临着被机器替代的威胁,杂院区仅仅能够艰难度日的工人们向提出权利诉求的理念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在苏州城掀起了新一轮声援纺织厂工人的行动。
有上千已经被机器代替或者即将被机器代替的工人聚集在苏州府衙面前大声向苏州府衙抗议,要求官府改善他们的处境以及妥善处理火烧纺织厂事件。
“纺织厂的工人罢工了!”一些苏州城纺织厂的厂主发现他们的工人并没有和往常一样到来纺织厂,而是跑到了官府衙门前面参与抗议。
“这回事态越来越严重了。”陈洪谧、吴志蔡两个苏州城的高级官员看到工人们堵住了苏州官府衙门,一筹莫展。
原先是几起捣毁机器的冲突,现在成为了全城范围内的工人维权运动,稍一处理不好就容易演变为更大规模的治安事件。
“以前只听说过农民起义,这工人要是起义该怎么办?”陈洪谧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