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7年11月12日,地中海之滨的熱那*亚共和国迎来了一位贵客,那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驻马德里大使盛德鸿。
盛德鸿今年四十来岁,正是春秋鼎盛的壮年时期。情报系统出身的他精力充沛,在国家情报总局立下了不少功劳,现在已经是副局级干部,前途被很多人看好。这次他被调往西班牙担任驻马德里大使,是他仕途上的重要一步,只要他在欧洲工作期间不出什么大的漏子,并作出一些让上级看得过去的工作的话,那么几年后回去就可晋升为副总局长,成为情报系统内最位高权重的几个人之一,不得不令人为之艳羡。
或许有人会问,他盛德鸿一个情报头子,为何会被调到外交系统并且还担任西班牙这么一个重要国家的大使呢?好吧,其实盛某人的大使身份只是掩饰,并且方便他出入各种场合,刺探、搜集情报罢了。基本上,他不用干多少外交人员的本质工作,那自然有助手们来帮忙,他真正的工作,还是整顿、维持东岸在欧洲的情报网络一个以大使馆、商站和代理商(外围)为骨干的网络并使之发挥出应有的效用,为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利益服务。
也就是说,盛德鸿来到欧洲,所从事的依然是情报方面的老本行。他将全面接手不幸病逝于任上的前任情报总管的工作,整顿情报战线,提高工作效率,向驻欧全权特使高文刚负责,为其决策提供依据。
这不,盛德鸿才到西班牙上任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呢,就经陆路抵达西班牙东部港口巴塞罗那,坐船前往一海之隔的熱那*亚共和国。在乘船离开之前,他在巴塞罗那稍稍停留了几天,既是为了听取巴塞罗那商站站长的工作汇报,同时也是为了等待船只修理完毕巴塞罗那商站名下就一艘在熱那*亚订造的桨帆船,平日里在意大利和加泰罗尼亚之间跑跑短途运输,给各商站传递消息的同时,也顺便贩运点货物,补贴各项开支。
巴塞罗那这个地方这几年来稍微有些平静了。虽然在过去十多年间法王路易十四不断以巴塞罗那伯爵的名义暗地里派遣官员过来刺探情报,煽动暴乱,但都被马德里中央政府给一一化解了。特别是后来,在东岸人的支持下,马德里方面调集了三个步兵团进驻加泰罗尼亚地区,解除了当地贵族的兵权,并将其中的一部分跳的最欢的流放至蛮荒的德克萨斯将军区,充实当地的财富和人口,这使得整个加泰罗尼亚一时间都有些失声,没人再搞乱来了。
因为东、西两国间的密切关系,东岸人在巴塞罗那这个重要的商业及手工业城市不要怀疑,在卡斯蒂利亚地区还在养羊养马的时候,加泰罗尼亚是西班牙不多的残存着手工业的地方了,这就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何在后世,这个地区依然是西班牙王国比较富裕的地带行动比较方便,基本没人来管,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因此了解到了很多的信息,其中一些严格来说是可以对西班牙的主权造成伤害的。
不过东岸人对西班牙王国没什么领土野心,更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因此对这些消息都是只做记录,有时候甚至还会通过一些曲折的途径秘密透露过马德里宫廷,让他们可以提前做好准备。总之东岸人在当地基本只有商业利益,没有政治利益或军事利益,因此商站负责任汇报的也主要是这方面的问题。
“熱那*亚、托斯卡纳、卢卡、米兰等地的商人在这里的势力比较大。这些意大利人在这里开银行、办商站,同时经营手工工场,是本地一支不可忽视的经济力量。公允地说,这些意大利商人都很精明能干,他们教育水平普遍不低,能吃苦、善钻营,同时以大家族为纽带,进行集团军作战,因此在商业方面非常成功,赚取了不菲的利润。我们商站就与他们存在不少合作,比如从意大利人那里进口奶酪、葡萄酒、皮革、家具、雕塑、绘画、礼服、金银器等商品,销往西班牙内陆地区,收益还不错。”商站负责人站在盛德鸿面前,认真地回答道:“不过意大利人在政治方面缺乏强硬的靠山,他们在整个加泰罗尼亚地区都受到一定程度的区别对待。被本地贵族和官员摊派勒索是常有的事,征收重税更是理所当然,除了国家有一定地位的熱那*亚的商人之外都无法幸免。与他们比起来,我国商人在巴塞罗那所受到的一些所谓的刁难,那真的不算什么了。”
“有钱却没有足够的武力保护自己,那自然要受人欺负了。”盛德鸿一边随意翻看着商站存档的文件资料,一边说道:“你以为熱那*亚共和国就很强了吗?他们可能因为贷款给西班牙王室而在这里有一定的影响力,可在法国人面前,他们那点可笑的影响力又算的了什么?他们对真正的力量一无所知!工厂制造业的兴旺发达,商业的繁荣鼎盛,军队的勇猛善战,制度的稳定高效,才是一个国家力量的源泉啊。熱那*亚共和国,人口甚至还不到六十万,又只有地中海沿海那一点狭窄逼仄的土地,周围放眼望去不是大海就是高山,国家上限是可以看得到的。说难听点,法国人对这个小而富的国家垂涎三尺,但放我们东岸身上可真没太大兴趣。这世界上比熱那*亚甚至北意大利要好的地方,多了去呢。”
话说法国人对被意大利的垂涎那当真是谁都看得出来!如果说他们在弗朗什孔泰、洛林等地的扩张是为将国土推到莱茵河一线,觊觎德意志地区外,那么对南尼德兰和北意大利的扩张野心,则纯粹是看中了当地巨量的财富。这两个地区,从中世纪以来商业、金融业和手工业就十分发达,在航海上面也丝毫不逊色,产出的财富非常惊人,一直是各方势力觊觎的对象,能活到现在没被吞并只能说是运气和阴差阳错。
以熱那*亚共和国为例,你以为上次法国人从蒙彼利埃出动舰队,在海上拦截他们的船只是一时兴起么?其实并不是!所谓的为西班牙制造四艘军舰都不过是借口罢了,法国人之所以要怼熱那*亚,还不是看这个国家金融业和商业都有很发达,想吞并其以补充自己有些空虚的国库罢了!特别是熱那*亚人这些年死心塌地跟着东岸,生意做到了美洲和非洲,赚取的利润非常惊人,以至于这座城市已经有了当年他们的死对头威尼斯曾经戴在头上的“财富之城”的荣誉称号,因此被人惦记着想要夺取也就很正常了。
上次那次事件,若不是东岸人强硬出头的话,保不齐熱那*亚就会如同历史上那样被法国舰队炮轰,然后最高执政官被迫屈辱地前往巴黎,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还顺带赔了一大笔钱。法国人对这些能够提供大量财富的地区,可一直都十分着紧呢。不然的话,你以为他为何要攫取可通往米兰公国的战略要地卡萨尔城堡?还不是为了以后的军事入侵做好打算!
现在的北意大利,奥地利人盯着,法国人盯着,可以说是群狼环伺,危险异常。原本在这儿占据主导地位的西班牙王国最近几十年来实力江河日下,已经渐渐无法阻止他人对北意大利的野心,似乎一场厮斗争抢就要到来,搞不好本地就要成为战场。对于这一点,当地的意大利佬们其实都心里有数,因此这些年来纷纷开始寻找靠山抱大腿,以保证自己的地位。
熱那*亚人一直和东岸关系密切,在东岸本土及新华夏岛殖民地投资甚多,其国政府多年来也一直配合着东岸人的指挥棒,帮助东岸共和国在地中海扩张商业利益,为此出力不少。比如当年去克里米亚汗国发展贸易,进口农产品,比如这次给东岸筹资贷款给奥斯曼人(光圣乔治商行一家就出了一千万银行里拉,非常惊人),比如他们穿针引线将东岸介绍给了摩洛哥宫廷上层等等,态度非常不错,贡献也很大。
因此,对于这样的优质盟友,东岸人一直都是十分注重保护的。上次法国海军东方舰队搞事,东岸人就组织商船坚决地往熱那*亚运输物资,事实上打破了他们的封锁。与此同时,驻巴黎大使林定之也紧急求见法王路易十四,向他重申了东岸与熱那*亚共和国之间的“特殊关系”,希望法兰西王国三思而行,不要针对这个“和平的国家”再做出什么不友好的举动。路易十四虽然自负,但正在谋算莱茵河流域的他不想在这个时候得罪东岸人,害怕海外利益受损,更害怕失去一个进货的渠道(特别是东岸货物价廉物美),因此暂时捏着鼻子忍了,与熱那*亚恢复了以往的和平状态,两国间的海上贸易也重新解禁。
经历了这件事,熱那*亚人算是认识到了东岸共和国在巴黎宫廷的影响力,对东岸更是言听计从了起来。他们甚至建议,东岸可以将部分军舰进驻他们的港口,熱那*亚有强大的造船能力,港口设施也十分完善,可以给东岸舰队提供一流的后勤保障,便于他们在西地中海发挥影响力。这事虽然最后没有成,但由此也可以看出,这个国家(可能也包括附近一些城镇)是真的被法国人搞怕了,已经全面向东岸输诚,毕竟连驻军这事都提出来了,还能再说什么呢?
这次盛德鸿从巴塞罗那前往熱那*亚,其一重要任务便是向该国商界、政界人士表明一个态度,那就是华夏东岸共和国与熱那*亚共和国是传统盟友,东岸不会坐视熱那*亚的主权受到侵害。如果有敌对国家侵略的话,那么东岸共和国不排除加入战局,与熱那*亚并肩作战的选项。
老实说,东岸人这话讲到这份上,与独立保证也没太大的差别了。即便法国人对自己的实力再自负,对熱那*亚的财富再觊觎,他们也得好好掂量下,冒着失去加勒比海和北美殖民地的风险,冒着印度和中国贸易线被掐断的风险,冒着他们与英荷开战时失去贸易对象的风险,与东岸这么一个海军实力颇为不俗的国家开战,是不是值得?所得到的财富是否可以弥补失去上述利益的亏空?树敌太多,可不是法兰西这么一个志在以天然屏障为国境线的充满野心的国家所做的事情。也许他们可以在吞并低地、打进莱茵河地区时再重新考虑对北意大利地区采取更加强硬的政策,但却绝对不是现在!法国人并不傻!
盛德鸿最终在11月底的时候踏上了熱那*亚的土地,并第一时间和包括执政官、商界大佬、政界名人之类的上流社会进行了接触。在这许多次会面中,盛德鸿一再重申东、热两国间的传统友谊和特殊关系,明里暗里为这些正为法国扩张举动而焦躁不已的人打气,让他们相信如果一旦熱那*亚遭受外部势力侵略的话,那么华夏东岸共和国将帮助他们一起战斗。
盛某人的话若是在以前恐怕没太多人相信,会把其当做客套话,可在刚刚经历了一次危机并被东岸人所解救的当下,他这话的可信度就很高了。在这些会面中,无论是执政会议的政界人士,还是如圣乔治商会、多利亚家族这样的商界大佬,都无一不表达着自己的感激与欣喜之情。特别是在盛德鸿告诉他们他刚刚得到的最新消息,俄罗斯帝国十五万大军已经在亚速城下惨败,东岸人可以将精力慢慢抽回西地中海的时候现在黑海一带最主要的任务,就只剩下联络卫拉特蒙古人,在顿河及北高加索一带建立国家的事情了这些意大利人就更加兴奋了。
他们的安全保障,似乎又更深了一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