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军舰突袭了我们的商船!”1673年4月12日,法国向联合省宣战后三天,几艘冲进弗利辛恩港的荷兰商船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杨亮听闻后也很是惊讶,然后立刻派人去码头上打听。打听后回报的消息比较混乱,但基本几点还是有的,即:首先,英国人这一次是不宣而战,行为比较恶劣;其次,他们这次袭击是有预谋的,而且从一开始就盯上这支从西印度群岛返回的商船队,这意味着英国人早就投向了法国,荷兰人虽有所察觉,但没有重视;第三,护航的荷兰战舰奋力拼杀,最后只让英国人掳走了少数几艘商船,大部队得以安全返回联合省各港口;最后,英国海军的战斗力仍然很高,是联合省海军强劲的对手,而且这次他们的资金状况看起来很充足,至少在目前是这样。
而英国人此举,也让荷兰人陷入了极大的恐慌之中,因为这意味着之前为了遏制法兰西而辛苦建立的荷、瑞、英三国联盟已在事实上瓦解。在这三个国家中,瑞典在战争爆发前就适时宣布退出三国联盟,转而专心应对来自丹麦和德意志诸侯两个方向的威胁(瑞典在波罗的海南岸也有大片德意志领土,而德意志诸侯们同样对这些土地觊觎不已),现在英格兰又已经在事实上向荷兰宣战,那么就只剩下他们孤家寡人一个了,也是悲惨。
我们同样不能忘了之前遏制法兰西时联合省的准盟友瑞士。当时佛朗士孔泰、洛林、斯特拉斯堡等地区被法国人侵占,已经严重威胁到了瑞士这个国家的生存,因为当时他们与荷兰人一拍即合,成了遏制法国人的马前卒。虽然最终没有结盟,但政策方面一直都很配合荷兰人,被称为准盟友一点也不为过。
不过在这次看到法国人的侵略矛头直指联合省后,这个国家或许是目光短浅、得过且过,或许是收受了法国人的贿赂,或许是得到了什么保证,总之他们完全没有像上一次那样与荷兰人站在一起。而是远远地躲在一边,秉持中立的原则,这对荷兰人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的事情,但又无可奈何。
现在荷兰人能指望的,也就是一些诸如勃兰登堡-普鲁士、奥地利、西班牙、丹麦和东岸这些国家了,至于其他的像葡萄牙、熱那*亚、威尼斯、瑞士、萨伏伊等国,是既没有那个心思,也没有那个实力搅和到这场巨大的棋局之中,因为那可能损害到他们国家的独立。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一下那个奇葩的国家勃兰登堡-普鲁士,套用一句中国古代的话来说就是,这个国家几乎就是脑生反骨,动不动就反噬原先的“主人”。比如,当年勃兰登堡的霍亨索伦家族因为继承了普鲁士公国的土地,而成为跨国贵族,向波兰国王效忠。
但他们却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摆脱波兰人封臣的身份,好获得更大的自主权。于是乎,他们趁着波俄战争、波瑞战争的机会,带着穷兵黩武攒出来的八千常备军,跳出来反对波兰人,转而向瑞典国王效忠,大大刷下一把道德底线,沦为了全欧洲正统贵族的笑柄。
不过,如果事情就仅于此,倒还不算太夸张。最夸张的剧情仍然在这次战争中上演,或许看到波兰人收复失地的趋势越来越明显,瑞典军队节节败退,就仅仅龟缩在波兰北部一小块地方了。于是,这个国家又赌了一把,他们的国王带着已扩充到2万人的常备军队造了瑞典人的反,结果被暴打了一通,再度臣服于瑞典,不过却割让了一些土地给瑞典国王,以作为补偿,也是没谁了。
现在,经历了被暴打、割地挫折的勃兰登堡-普鲁士王国,赌性反倒比以前更加强了,成了欧洲著名的打手、雇佣军。第二次英荷战争期间,当英国人试图登陆荷兰时(后被荷兰海军成功阻截),这个国家的军队就已经进行了动员,准备充当荷兰人的“国防军”;还是第二次英荷战争,当明斯特主教国的三万大军在荷兰南部势如破竹的时候,这个国家的军队又差点紧急出动,充当荷兰人的打手,好在后来法国人帮联合省击溃了明斯特人——当然这两次虽然都没有真的出动,但这个国家仍然从荷兰人手里获得了大笔金钱补偿,这使得他们国家一万多常备军的雇佣军味道越来越浓。
不过,考虑到现在欧洲范围内能大把给钱的金主并不止荷兰一家,因此勃兰登堡-普鲁士这个国家目前其实也在待价而沽,看联合省和法兰西谁给的钱多了。反正他们有奶便是娘,面积不大、经济也不算特别繁荣的国土上竟然养着一支超过一万人的常备军,不捞点外快日子确实很难过,老百姓身上的负担太过沉重。
所以,现在来自巴黎和海牙的使者频繁在柏林出现,不断地许诺各种条件,开出各种支票,以说动这个国家帮助自己(荷兰人的要求)或对付敌人(法国人的要求),让霍亨索伦家族大大地吃香了一把。目前据说这个统治者勃兰登堡-普鲁士王国的家族还没有做出最终决定,也许最后就看谁的外交手段更胜一筹了。
杨亮来之前接受过国家情报总局的相关培训,对如今欧洲的局势有一个大概的了解,虽然可能细节方面无法知道太多,但大方向总体是把握住了,故在面对荷兰人时颇有游刃有余之感——现在荷兰人被两国宣战(虽然英格兰是不宣而战……),形势差到了极点,外交方面更是失败无比,说是孤家寡人可能有些夸张,但绝对也好不到哪去了,因此在面对仅有的准盟友东岸人时,自然是客气无比了。
而得到消息后的杨亮少校,立刻下令全军停止修建营地,开始收拾行囊、整备器械,做好开拔的准备。尤其是火药、弹丸、药品、备用枪管等零件的准备,更是重中之重,不得马虎,杨亮都带人到各个营头一一仔细检查。至于食品、饮水等玩意儿,倒不太担心,毕竟这是内线作战,联合省各处都可以补给,相信各省、各市在这方面都会充分满足东岸人的。
当然要说荷兰人对东岸这边有多么重视那也不对。毕竟东岸这会已经登陆的东岸军队只有不到2300人的样子(忠国*军步兵营和第三混成营在长途海运过程中有近两百人因病减员,滞留在佛得角群岛),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荷兰人对他们的态度,也就仅仅比一些刚刚紧急从瑞士、德意志招募来的雇佣军要好上那么一些罢了,但程度也非常有限。
1673年4月14日,就在东岸人紧急行动起来后,身为当事人的荷兰人也没有闲着。弗利辛恩市的民兵首领当天遣人送来了二百桶火药、大量腌肉、酒类及装载上述物资的三十辆大车,另外他们还额外拨了一百匹驮马来到农庄,专门给东岸人役使。而在送完了这些东西后,荷兰方面也派来了几位充当联络员的官员,一个劲地催促东岸人拔营启程,离开相对安全的泽兰省,前往位于“公地”——即林堡-布拉班特地区,亦被称为荷属布拉班特公国,是多年来联合省从西属尼德兰那里取得的领土,已经成为联合省事实上的一个省,但该省的城市无法在三级议会派驻代表,他们的政治权利由邻近的乌得勒支省代为行使——西部的小城贝亨奥普佐姆驻守,防止可能的从布鲁塞尔、安特卫普方向攻来的法军。
荷兰人这样担心是有道理的,因为从理论上来说,从法国东北部重镇里尔出发的话,经这条路线是最便捷、最快的,而且攻击的矛头能直指相对富庶的泽兰省、荷兰省,比从莱茵河方向绕路要强多了,那一路走过的都是堪称穷乡僻壤(当然也是相对而言的)的上艾瑟尔、海尔德兰、乌得勒支诸省,而且途中的坚固城市、军事要塞极多,荷兰人历史上耗费巨资修建了半个世纪(为了防卫从南尼德兰入侵的西班牙军队),确实是吃力不讨好的路线。
所以,他们在毗邻南尼德兰的林堡-布拉班特地区同样部署了重兵,防线就在贝亨奥普佐姆-布雷达-蒂尔堡-斯海尔托亨博斯一线,其中布雷达要塞是核心防御重点,屯驻了重兵;而历史上曾经和西班牙人反复争夺厮杀过的斯海尔托亨博斯同样是极为坚固的城池,一样驻扎了重兵,不过规模没布雷达要塞那么大而已;至于说杨亮少校的部队所驻守的贝亨奥普佐姆小城,就属于比较“偏远”的地区了,属于次要的防御节点,这大概和他们的兵力有所不足有关,荷兰人不知道他们的深浅,只知道他们的人数不多,因此干脆将其与一支来自瑞士的不足千人的雇佣军部队安排在了一去,共同防守这座位于斯海尔德河畔的小城,同时接受当地民兵团体的领导。
杨亮少校对此表示遵从。在接受了泽兰省和弗利辛恩市额外增拨的一笔为数五万盾的奖金后,他们这支两千多人的部队便正式拔营启程,在弗利辛恩市方面派出的联络员和向导的指引下,沿着斯海尔德河一路向东,朝最终目的地而去。
一路上他们基本都是步行,速度不快不慢,偶尔会遇到要乘船渡河、渡海(此时的泽兰省仍然是一个以岛群为主要地貌的省份,很多后世的陆地还没来得及围海造出来,故出行需要舟楫)的地方,那样速度一下子就慢了下来,并且显得有些混乱。杨亮看了火冒三丈,但也有些无可奈何,第三混成营还好,毕竟是老部队了,训练有素,但那忠国*军步兵营却着实有些不成器,除了战斗力比那些荷兰民兵要强一些之外,就纪律性而言甚至还有所不如,让杨亮极为挠头,寻思着等安顿下来后一定狠狠地将他们操练一番,不然还怎么打仗!
1673年4月17日,不过区区数十公里的路程,结果因为等船、等补给、等通关文件而走走停停的杨亮所部2300人,才终于渡过了一道浅浅的小海峡,抵达了彼岸的贝亨奥普佐姆小城,并在城郊的该市民兵训练场上安营扎寨,算是初步安顿了下来。
贝亨奥普佐姆市的民兵首领名叫弗兰克·班宁,一个身材瘦削的中年男子,在城里经营着一家商店,此外城郊还有属于他的一座磨坊,总的来说也算是成功人士了。不过商业上的成功并不得掩盖他军事素养的欠缺,杨亮与此君交谈过一番,此后就对贝亨奥普佐姆城的民兵团体的战斗力彻底失去了信心,虽然据说他们能够召集起超过两千五百名士兵,但如果不能打仗,这与两千五百头猪又有什么区别?
因此,杨亮少校发现这里的防务真的只能靠自己了,荷兰民兵是指望不上的。唔,或许还有那千余名辗转千里来到这里的瑞士雇佣军。不过这些人虽然士气不错,战斗技能应该也不差(毕竟长期接受雇佣的,战斗经验不会少),但战术思想和兵器装备都很是落后啊,盖因其部队里竟然还列编了大约四分之一的长矛手,这简直就让人无语。要知道,当年因为东岸全火器部队的引领潮流,英国人后来编练了在内战中大出风头的全火器部队“新模范军”。从此以后,全火器部队就开始在欧洲——至少是西欧——越来越流行,无论是英格兰、瑞典、法兰西还是西班牙,其部队里冷兵器的元素是越来越少,战术打法也越来越趋向“现代化”。
但如今杨亮见到这支来自瑞士山区的“古董”部队时,顿时震惊了,这特么的还能战么?他感觉有些方,今后的日子怕是有些不好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