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间休息很快来到了,梁强东坐到了自己独立的一间办公室内,倒了一杯咖啡,慢慢啜饮了起来。最近家里的母老虎貌似听闻了自己与秘书之间的暧昧关系,逼着自己将那波兰女秘书给辞了,让自己好不狼狈。这不,在青岛兵团二堡向自己约课后,他立刻二话不说跑了过来,心甘情愿地给学生们上起了课,实在是想避避风头啊。
另外,自己跑到这来给学生们上课,很多时候也能接触到一些不那么为人所知的经济数据,比如上节课讲的财政收入,这可都是不公开数据呢,不是官僚系统的谁能知道得这么清楚?也就打听、估计个大概罢了。因此,这些大概也算是隐性的好处吧,毕竟执委会可是拿这些学兵们当做未来的官僚预备队来看待的,不会对他们隐瞒太多的东西。
喝完一杯香喷喷的新华夏塔城咖啡后,梁强东将杯子略略洗了洗,然后便拿好讲义,匆匆忙忙地走进了隔壁的教室,给学兵们讲起了接下来的课。
“上节课我讲了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政府财政收入之一的非租税收入,这节课我将给大家着重讲讲租税收入,这在我们如今的财政收入结构中占了大头,尤为重要。”梁强东开宗明义地说道:“租税制度,随时代而不同,因社会经济基础而变易。咱们国家,立国三十余年来,已经经历了两次税制改革,目前正在酝酿第三次税制改革,就是为了不断适应经济的发展和社会的变迁。在座诸位未来都是国家的栋梁,这些事情,你们多多少少应该也听别的老师讲过,我就不过多废话了。”
“我国目前现行的税收制度,共分为七大税种,即契税、营业税、消费税、个人所得税、关税、动产税和不动产税,其中后两者为主力税种,关税和消费税其次,个人所得税和营业税再次,契税就少多了。”梁强东在讲台前走来走去,照本宣科地读道:“在上个财年,我国政府共征收到契税2万元、营业税1万元、消费税57万元、个人所得税9万元、关税5万元、动产税1万元、不动产税4万元,合计447万元。当然这个数据并不包括因为战争而临时开征的特别税收,不过这些临时税现在也停了,没必要再单独讨论。”
“现在财政部酝酿的新税制中,关于个人所得税的部分已经重新修改、确认,下个财年就会正式施行。其中,个人所得税将有一免除额,即个人收入中要去除个人生活必需品消费及亲人抚养费用,超出部分再进行征收,以维持民众的生活水平,当然这部分一般是工商业从业者;至于农民,个人所得税一般而言其实就是指公粮,这部分是不是要单独列一个田税出来,上头还在讨论,我倾向于认为是要单独列出来的,盖因如今国内大农场也逐渐兴起,田税的出台,也能为将来推进累进税制调节农业生产打好基础。也就是说,同学们,我们东岸马上就要多一个税种了,当然这并未意味着多征税,只不过是将一个税种拆分了而已罢了。”梁强东说的这些也不是什么秘密,因为财政部也在体制内征询过好几次意见了,知道的人不在少数。
事实上当财政部抛出田税使用累进税制的时候,毫无意外国内的反对声音是极大的,并且以李文长那帮志在大农场的商人为主。他们指出,一旦田税正式施行,并且采用累进税制,容易挫伤投资者的积极性,使其沮丧泄气,并且不易吸收外来投资,摧抑产业发展,应当予以废除。另外,如果累进税制未来扩散到其他税种之上,当人们辛勤赚来的钱被征税征去时,试问还有谁敢储蓄,这必然使得社会风气恶化,人们再不愿意勤劳致富。
不过李文长等人反对,支持的却也不在少数。很多人认为,累进税制固然抑制大地产者,但也能保护小产业者的发展,毕竟在一个社会之中,小产业者还是占多数的,从这个角度来看,说什么摧抑产业发展,就站不住脚了——但不管如何,田税及其附带的累进税制的设计与推广,必将在东岸国内引发激烈的争论与斗争,最终能不能推出还不好说,但目前看起来支持田税的一方占了上风,因为执委会诸公们更在意社会的稳定。
“我们现在来重点关注下近些年来增长幅度越来越大的消费税。”梁强东站在黑板前,写下了大大的这三个字,说道:“其实,消费税在此时的旧大陆,已经相当普遍了,比如马车税、男仆税、窗户税、酒税等等。在我们国家的消费税中,之前为了平抑通货膨胀,稳定人民生活水平,很多消费品其实都是免税的,不过随着经济的发展,目前纳入计征对象的商品也越来越多。”
“目前在我国,征税的消费品包括酒类、药品、糖、香料、咖啡、可可、茶叶、烟草、皮革、钟表、工艺品等,其中尤以酒类占比最大,几乎超过了一半,也是吓人(东岸人是有多么爱喝酒啊……),其次是烟草、蔗糖、香料三大项,这些就占了绝大部分了,其他其实都是凑数的。另外,像食用油脂、肉鱼蛋奶、果蔬、谷物、盐、煤球、灯火、普通布匹、廉价木料等常用生活必需品政府并未课税,对比旧大陆,这一点是极大的善政,虽然损失了很大一部分税源,但得了民心,这似乎更重要。”
其实,有关消费税的征收,在东岸从来就是一笔糊涂账。无他,征收成本太高了,难度太大了,再加上很多交易活动多发生在非集市场合,根本无法计征。故东岸税务部门基本只能在批发环节进行征收,即对批发商们征收消费税,然后让他们把这部分税收转嫁到价格上去,即采用间接的方式收税。
这种税收的好处是征收方便、成本较低,不至于让国家养一大帮子征税人员四处瞎晃荡,而且把风险多集中在了批发商身上,盖因他们一旦没能成功地把手头的货物销售出去,那么这税等于是白交了,而老百姓则是不消费不交税,没吃亏。当然这种征税方式仍然会产生大量的漏征、少征,但没办法,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征税两千年来都是个难题,你想做到完全无有遗漏,那在21世纪也不可能啊!
“说完消费税,下面该说什么了,好吧,请翻到讲义最后一页,看看这次第三次税改打算推出的新税种——印花税。至于其他的个人所得税、营业税、关税什么的,我一会再给你们讲。”梁强东丝毫不注意形象地给自己点了个烟斗,然后微笑道:“印花税的发明,起始于41年前的联合省,这是行为税的一种,因其征收方式为贴用印花,故名印花税。如今咱们华夏东岸共和国也想起征这种税收,为了尊重荷兰人的发明,因此同样命名为印花税。”
“印花税是对一切财产及权利关系之契约、簿据、文件、凭证所课之税,其实非常适合我们这种交通相对发达、商业行为较活跃的国家,一旦推行,税率不必高,人民也不会感到多么痛苦,但因为征税范围特别广,政府的收入不会低,因此确实是一个良好的税源。”梁强东说道:“这种税征收方法简便易行,政府仅需印刷税票,任纳税者自由购买,然后在交易、签署文件时贴用即可,是不是特别简单?在这个税的征收过程中,政府除开支了印刷费及定期检查的费用外,基本没有别的支出,但收入却又实打实地增加了,且还不少,因此这种税才叫良税了。荷兰人,不愧是敛财的专家,佩服佩服!”
梁强东的这话引起了学生们的一阵笑声。确实,低成本、大收入,就是印花税的特点,不开征简直没天理了。而且,学生们没有考虑到的是,像印花税、特种商品专卖铺开后,得到了财源补充的政府,差不多就可以逐渐摆脱对动产税和不动产税的依赖了,这两种实在是搞得民间太不和谐了,必须想办法解决。当然了,考虑到两种税加起来有247万余元之巨,短期内无可替代,但降低一下税率,减缓一下民间的矛盾,却还是可以做到的。甚至于,如果政府财政相对充裕的话,那么将动产税先取消掉,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一切都要看后面的发展了。
讲完了印花税这个新开税种,梁强东又趁机举了一些例子,多是联合省和丹麦这两个施行了印花税的国家(法国也在1665年正式开征印花税)在征税过程中的具体事例、方法,待众人都有了个粗略的了解后,他便转而讲起了营业税,盖因这个税在这次税改中出现了一些调整。
“同学们,下面我讲的营业税大家要注意了,在第三次税制改革中,这个税被划分为国税和地税两种,即中央和地方(县一级)两级政府同时对企业、个人征收营业税。其中法人的营业税,除一些政府扶持的特殊行业外,不论收益几何,概须课税;个人营业税,则以政府公布的十多个大类为限,比如借贷、贩卖、制造、仓储物流、印刷、旅馆餐饮、中介等行业,年营业额一千元以下可免。”梁强东吐了两口烟圈,不紧不慢地说道:“营业税的税率也有所微调,原来统一是国税,也不分企业或个人,一概是5%。现在不一样了,新的营业税中,国税征收的部分法人为6%、个人为8%,地税则目前还没一个统一的意见出台,我预测,大概会放权给各地方政府,让他们自行制定营业税的税率,但应当会有个上限,我认为法人不会超过2%,个人应该不会超过6%,以免给大家的经营活动,带来不必要的困难,这可就与政府的初衷不相符了。”
营业税这东西,其实在此时的旧大陆,大家也不陌生。就以此时的中国来说,针对牙行征收的牙税、对典当业征收的当税等等,都是营业税的一种,只不过他们没像东岸这样全行业征收罢了。不过,这并不是说他们的税制就比东岸轻,其实不然,他们杂七杂八的捐税实在多如牛毛,企业或个人税负远较东岸沉重。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地方政府在这次税改中,财权其实是得到了部分强化的。比如公产收入、行政收入很多都归类到了地方财政之中,如今营业税也划分了一部分到地税上面,即便是一个不甚富裕的内陆农业县份,一年从中也能收个几万元的,且随着人口数量的增多这个数字还会慢慢放大。
这样一来,地方政府能做的事情也就很多了,地方上的水利设施的修建、道路的规划、卫生条件的改善、河道的疏浚、农业的发展、教育的推行、民兵的训练,基本都能得到不少新增投资,这对于国家的未来大有好处——而华夏东岸共和国,在厘清地方与中央的税源后,也越来越像一个现代国家,这是大家都愿意看到的。
讲完了这个,梁强东又对契税、个人所得税、动产税和不动产税讲了讲,因为在第三次税制改革中这些税种并没有什么变化,因此没有着重讲,而是将主要精力放在了关税上。其实这也很正常,因为财政部已经决定,从下一个财年开始,重新更新一下需要计征进出口关税的商品名录,预计需要被海关征税的商品数量将大幅度增加,这似乎预示着东岸经济政策的改变——以前物资匮乏,兼需要大量出口商品,于是对很多商品免关税,但随着社会与经济的发展,很多商品已经不是那么地缺了,那么对其恢复计征进出口关税,也就是很自然的事情,毕竟这是能极大增加政府财政收入的行为,又何乐而不为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