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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北宁(一)(今日四连发)

    徐向东、陆小峰、江宁三人正漫步徜徉在一片草地上,看着不远处正在操练的士兵。

    这里南铁护路队第一大队(缺一个骑兵中队)一千余名官兵,在第二混成营离去后,这支有着四个步兵中队、一个炮兵中队的预备役部队——说是预备役,其实除了工资待遇外,这支部队并不比任何正规营头差多少,甚至就连编制都有些相仿——就成了驻守北宁镇这个核心城市的定海神针,毕竟这片地区的治安就靠他们来维持了。

    不过,正规军擅长的是野战,而无休止的治安战很显然会逐渐耗尽大家的士气,降低大伙的战斗技能,拉低部队的军纪。到最后,原本战斗力还成的南铁护路队第一大队,大概也会沦落为和民兵相差无几的部伍了吧,而这无疑是护路队总队长兼第一大队大队长徐刚所不能容忍的。因此,他向陆军部申请,将南铁护路队作训官、陆军上尉徐向东抽调了过来,打算利用他多年以来训练部伍的丰富经验,在北宁地区再拉扯起一支部队来——与义勇军那些炮灰不同,这支部队要擅长治安战、山地战、森林战,直白点说,要能对付野外不肯归化的印第安人,以及少数居心叵测的圣保罗旗队成员(这些人往往与不少印第安部落沆瀣一气)。

    这支部队员额暂定为八百人,人员成分复杂,意大利人、俄罗斯人、波兰人、特兰西瓦尼亚人、摩尔达维亚人、明人、印第安人甚至一些投诚的圣保罗旗队分子(他们被特许可以留在东岸)都可以看到,他们从全国各个农场、建筑工地、牧场、伐木场乃至矿区群集赶到北宁,捐弃了各自本来间的矛盾,忘却了互相的嫉妒和偏见,只为了一个目的来参军,那就是获得正式的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身份。

    徐向东犹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些士兵们时发表演讲的情形,当时他对着一群衣衫褴褛但双眼炯炯有神的男人说道:“在新的一年将莅临的地平线上丝毫也不宁静,葡萄牙人仍然死不投降,野外的原住民也不安分,但我想你们会用自己一贯的热忱抓住这次的好机会。你们中的很多人过去都有战斗经验,这种经历只会让你们更加强有力,就让我们坚决地向前迈进,去迎接未来为我们准备的任何前景。”

    “我能给你们的只是白天忍渴受热,夜间挨饿受冻,而且随时随地都有危险,因为我们时常穿行在野外。但是这些痛苦的尽头就是你们成为华夏东岸共和国国民,从此过上有尊严的生活,你们自己想想看,是想要在漫无天日的矿场里工作上七年,付出健康和衰老的代价,然后带着一点可怜的工资遥遥无期地等待入籍,还是现在就手握宝剑,扑向敌人为自己赚取一个未来?我想,这个选择应该不能做出吧。”

    演讲结束后,徐向东宣布所有六百余人将被编成“忠****步兵营”,在北宁镇郊外军营内稍稍整训一下编制后,便将开往新设立的昭庆乡(位于后世皮拉波拉·杜邦热苏斯小城附近),护送一千余名移民及陆小峰、江宁这一对文武搭档前往那边上任,算是东岸人正式将拓殖的脚步延伸到铁特河深处了。而且,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东岸人在奋战了这么一段时日后,自认已经对附近的局势有所掌控,因此开始将自己的触须伸向了远处——虽然附近总还有一些隐患未清除,比如某卡尔德隆酋长,但总不能因为这些僻居山林的野蛮人部落的存在,就裹足不前不再像内陆拓殖了吧,那怎么行!

    算算时间,今天差不多也是这个劳什子“忠****”出动的时候了,徐向东、陆小峰、江宁三人最后一次检阅了部队。士兵们训练地很刻苦,虽然状况百出,但不是他们不努力,实在是彼此间的语言、习惯和作战思想颇多差异之处,隔阂也不可能很快消失,因此配合比较生疏,但这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好好磨合磨合自然会变得默契的。

    “今天还有一些特殊的士兵加入。”走在中间的江宁少尉突然出声说道,“一群自备马匹、武器的年轻人,多来自南方,很多都是商人或官员家庭子弟,家境本身不错,被‘军人魂促进会’、‘爱国学生会’等组织宣传后,抱着为国杀敌的崇高荣耀感来到此地,强烈要求加入我军。陆军部的意思是,这些愣头青勇气可嘉,或许战斗技能也还凑合,但他们完全不明白战场的可怕,也缺乏实际作战经验,不忍他们白白丧失性命。可年轻人的积极性也不便随意挫伤,因此从他们中挑选了一部分加入南铁护路队第一大队(该大队未来可能会改编成第七混成营调往远东轮换,该营将以下伊河县为兵员募集地),另外一些相对差一些的就塞到我们忠****这边了,让他们加入我们一方备战。”

    “军部是打算让忠****变成带孩子的托儿所了吗?”来自文官系统的陆小峰有些不满意,虽然他对陆军没什么好感,可如今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他也不想忠****这支可能会长期打交道的部队里充斥着大量毫无经验的热血青年,这也许会坏了他的拓殖事业。

    “边走边看吧。”徐向东闻言也叹了口气。忠****真是后娘养的部队,虽然昌顺港(即圣维森特港)与内陆地区的交通联系不便,可这也不是你们武器发放得如此迟缓的借口啊,这不,麾下很多人还没打两次靶呢,部队就要开拔了,真是操蛋。要知道,忠****里可不是每个人都有使用热兵器作战经验的,这算什么事嘛!而且,教官数量也严重不足,到最后忠****的官兵们不得不互相传授战术和经验,尼玛简直是扯淡!

    徐向东之前是忠****的训练官,现在是他们的指挥官,陆军部给他寄过来的任命书上写得清清楚楚:“……联合参谋本部任命徐向东上尉为忠****步兵营营长,查此人经验丰富、才智超群、治军有方,其训练之部队一贯纪律严明,因而定能使新编部队所难免之缺陷得以补救,即把缺乏训练及涣散无主之现象加以改变……”因此,这支由热血青年和乌合之众编成的部队,他是带也得带,不带也得带;而且不光要带,还要带好,要带他们去主动寻找不肯归化的印第安人、居心叵测的马梅卢科人交战,将他们彻底消灭、降服,这任务若是正规军来做,倒也不是太难,可让忠****来干,就有些难说了,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些非国民们在战斗中表现如何,万一敌人枪一响就溃逃了呢?

    如今唯一有利的消息,大概就是昌化、昌顺、顺化一线的沿海东岸船只来往频繁,且城市内已经被大量东岸移民占据,因此内陆高原上的敌人基本都已与外界失去了联系,他们手头有多少存量武器,委实很难说,但徐向东觉得应该不会很多。忠****最应该提防的,不是敌人火枪射出来的子弹,而是树林中射出的弓弩箭矢,这上面往往抹了毒,擦破身体后非常麻烦,死亡率极高。

    不过,现在再想这些也是无用,还是边走边看吧。想到这里,徐向东大步向前,到隔壁另一座临时军营内接见了自己的部下:一百多名来自南方的热血青年,他们出身工程师、官员、商人家庭,个个家道小康,此时有马的在照料马匹,有枪的在保养枪械,很多人穿着大城市才流行的漂亮衣饰,一见徐向东进来就向他抱怨缺医少药,附近也买不到烟草和烈酒,最关键的是部队居然还没有火炮!

    热血青年们的抱怨直令徐向东听得额头青筋直露,只能解释道之前曾要求陆军部调拨火炮过来,可惜北宁镇的军代表答复说忠****缺乏合格的炮兵,因此没有火炮编制,而且也没有骡马给他们拉炮,这让徐向东很是无语。

    忠****全军八百余人(加了一百多热血青年)在军营门口集合完毕后,便与陆小峰、江宁人二人带着的移民车队汇合,然后在北宁镇数千百姓复杂的目光中,沿着铁特河一路向西北方而去,他们的目的地,自然是新设立的昭庆乡了,那里已经有先期抵达的近百名先遣队员在等待他们了。

    近百公里的路程不是一两天就能抵达的,更何况葡萄牙人开辟出的小道年久失修,长满了杂草和藤蔓,很多地方甚至还无法通行东岸这种宽度甚大的重载货运马车,让人很是无奈。因此,这就注定了忠****这支“乌合之众”的苦逼生涯,不但要警戒四周,搜索道路,很多时候还要开路、填坑、架桥,简直要累死这些非国民步兵们。

    而在工地、矿场、伐木营地里吃惯了苦的非国民们都觉得累,那些养尊处优的南方子弟自然就更是不堪了。很多人的衣服被枝杈和灌木划破,脸上也有擦伤,被“军人魂促进会”等半官方组织激起来的热血也开始有些冷却。徐向东冷眼观察着他们,这个时候能挺过去的自然会进入一个新的境界,今后加以磨炼,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受人景仰的军人;挺不过去的嘛,自然还是送走的好,回家找工作、生孩子,以后该干嘛干嘛,战场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还是在适合自己的岗位上发挥作用吧,也许以后会成为一个出色的技术人员或商人也说不定呢。反正它忠****再烂,也不会收这种人的,而这同样也是徐向东的底线,他不想要战场上只会添乱的乌合之众,因为这会害死所有人。

    短短的百公里路程他们竟然走了整整五天时间。移民、车夫加上忠****官兵,这支庞大的队伍总人数早就超过了两千,不过好在徐向东、陆小峰、江宁等人都还算干练,手下也有一些人帮衬,因此总算将队伍每天的日程安排得井井有条,没出大的纰漏。

    忠国军营部的号手每天凌晨三点钟就会准时吹号,各连号手闻声响应,全体官兵立即起床,哨兵换岗、前哨调班、斥候出动,而这时移民和车夫们往往还在酣睡。值得一提的是,或许是考虑到忠****来源复杂,军纪不咋样,因此徐向东等军官严格约束军纪,要求各部官兵必须尊重随军移民的人格及私人财产,违者一律法办,绝不姑息,因此一路上忠****的军纪还算可以,没发生什么可以过分指摘的事情——如果忽略他们暴躁的脾气和不甚友好的态度的话。

    徐向东上尉整日里也是跑前跑后,不但要听取各连及前哨斥候汇报回来的情况,同时也每隔一会就去视察各部及移民车队的情况,精力之旺盛似乎从来也不需要太多的休息,让陆小峰、江宁二人看了也极为惊诧,进而也产生了些许佩服之意:陆军的人,还真特么的多是精力充沛的马鹿。

    再远的路程也有走完的一天,1662年12月5日,两千多人的庞大队伍终于抵达了昭庆乡定居点所在地。他们将一路负重前来的骡马分批拉到铁特河边洗刷、喂料、饮水,忠****步兵营的官兵们也在第一时间接管了几座瞭望塔和简易工事,斥候和前哨也第一时间被撒了出去,这是他们的长官徐向东上尉在训练中强调了千百次的东西。

    “总体情况比较平稳,没什么大的事情发生。不过在上个月有一伙印第安人试图袭击过我们的哨所,但被击退。我找人打听了一下,这个印第安部落以前是被葡萄牙人登记在册的所谓归化部落,酋长名叫巴尔加斯,整个部落有一千多人。葡萄牙人没被我们击败前,这伙人向葡萄牙人效忠,而在葡萄牙殖民势力土崩瓦解之后,他们就无法无天了,不但抢我们,连葡萄牙人也一起抢,简直是把自己当了土皇帝!”昭庆乡这边的先遣队长第一时间就向徐向东、陆小峰、江宁等人汇报了情况,只听他说道:“必须尽快找到他们并加以剿灭,不然以后向外围地带拓荒垦殖之时,这局对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大麻烦。而且,像这种没有丝毫颜色和判断力的蠢笨土酋,我觉得就应该送他们上西天,至不济也该送到后方去修路。北宁镇到昭庆乡的这百公里路途,太烂了,是该好好整修一下了,不然根本无法通行大货车。”

    徐向东听着先遣队长掷地有声的话语,心中开始了思索:听说义勇军几个大队解散的集散、缩编的缩编、裁撤的裁撤,现在基本都归并成了两支规模在一千余人的部队,即佑****和奉****。佑****在里约热内卢将军区扫荡、清剿;奉****更远,在圣埃斯皮里图和塞古鲁两大将军区扫荡,以接应南方本土送来的部分移民定居、垦荒。这两部都有仗可打,搞不好已经立下了一些功勋,那么自己统率的忠****可就要加油了,毕竟八百多个弟兄的前程可都攥在自己手里呢——嗯,现在部队已经缩减到不足八百人了,因为有四十多个南方子弟已经满面羞愧地向徐向东表明了去意,徐向东也不为难他们,毕竟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吃当兵这碗饭的,不适应就是不适应,勉强不来。

    这些人中的绝大部分都完成了小学教育,有的甚至上过初中,草率地死在这边广袤无垠的森林里确实有些可惜,还不如回国去找份工作,在更适合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这同样是对我们大东岸事业的一份努力——万一他们中哪个谁鼓捣出来什么新发明新创造,所创造的价值不比在北宁地区当大头兵要强?

    而且,回去以后就得给陆军部写信,这什么“爱国学生会”、“军人魂促进会”等外围组织也是该好好整顿下了,别整天瞎鼓捣什么宣传,将好好的学生娃鼓动得头脑充血过来当大头兵。国家培养一个小学生乃至初中生也不容易的,那么多新拓地,那么多空缺的技术员和基层干事岗位,让他们去那里发挥作用不是很好么?在环境恶劣的北宁地区摸爬滚打,不说战斗伤亡了,就单说得了个什么病一命呜呼了——这是很有可能的事——也是国家的损失啊,非国民死了就死了,不心疼,可受过完整小学教育(甚至还有少数受过初中教育)的二代国民的死伤,徐向东有些心疼,接受不了。

    “不过,这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寻找到敌人进行交战,那些印第安人的人头可都是钱和功勋啊,大家接下来是吃干的还是喝稀的可就全指望着他们了。”这就是忠****步兵营营长、陆军上尉徐向东此时内心的真实想法。

    “这些土人在什么地方?能动员多少壮丁?有多少杆火枪?战术水平如何?”徐向东很快就将一连串的问题,瞬间砸向了眼前这个来自宪兵队情报部门的昭庆乡先遣队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