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中护航很快就不可避免了。”1660年9月3日,圣维森特港内,海军部长李毅拿着一份本土签发的命令书,说道:“这次南海运输公司、加航公司有多达近30艘运输船需要护航,都是在国内等了许久的,没法再等下去了,这会即便没有护航他们也会冒险前往欧洲贸易的,毕竟这事关国内经济大局。而我们海军又在巴西近海劳而无功近三个月,很多人颇有微辞,这次是必须分出一部分舰队护航了。”
李毅的话音落下,办公室内顿时鸦雀无声,一干海军参谋们低着头,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一般不言不语,气氛沉默地不像话。
“国内的运输船,再算上几艘搭顺风车的******、荷兰商船,总运输吨位已经超过两万吨了,船上还载有大量货物,不容有失。”李毅自顾自地说道,“所以,我决定,抽调3艘战列舰、10艘护卫炮舰、1艘食水补给船、1艘弹药补给船、1艘运煤船,组成护航舰队,护送这批商船前往欧洲进行贸易。”
众参谋闻言默默心算了一下,这次整个护航编队的总吨位妥妥破了三万吨,极为庞大。至于货物,更是集中体现了华夏东岸共和国的工农业水平——武器、钢条、五金制品、鲸制品、海兽皮、染色皮具、纺织品、药品、化学制品(含纯碱等)、精制面粉、豆油、蔗糖、咖啡、剑麻、烈酒、机械设备等数十种商品,对国内未来经济发展的大局也甚为重要。因此,这趟护航任务是不得不出,必须出!除非东岸人愿意主动放弃花费三十年时间辛苦开拓出来的市场,放任国内工农业大幅度萎缩,坐视工业化开倒车,否则这欧洲市场就不能放弃!
而在抽调了如此多的战舰去护航后,留在国内的就只剩下了4艘战列舰、8艘护卫炮舰、1艘食水补给船、1艘弹药补给船、1艘修理船、1艘医疗船和1艘快速联络船,力量大为削弱,对巴西海岸的封锁力度也将被迫减轻,这或许给了一些想法战争财的外国商人以机会,不过都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过,事情至此显然还远未结束!只听李毅部长继续说道:“另据我刚刚接到的消息,葡萄牙人有一支分舰队前往了莫桑比克,大肆拦截、捕杀我方船只,给我国的印度洋贸易造成了巨大的损失。有鉴于此,我决意抽调3艘战列舰、4艘护卫炮舰及部分辅助舰船前往新华夏岛,与第二舰队一起,重创乃至消灭该支葡萄牙海军分舰队,为战争胜利增添重要的砝码。此外,考虑到本土海岸线漫长,咱不能有海无防,故第三舰队剩余的3艘护卫炮舰、1艘武装运输舰从接到命令起即穿越麦哲伦海峡,入卫首都东方港。嗯,至于哪些舰船护航、哪些舰船随我前往印度洋,下午就会有定论。”
海军部长李毅的这个命令下得如此干脆果决,一时间令众人都有些失声。两支分舰队抽走后,留在南大西洋的舰船就只剩下了1艘战列舰、7艘护卫炮舰、1艘武装运输舰及少许没甚战斗力的辅助船,力量下降得极为厉害,守卫本土都很勉强,封锁巴西就更是有心无力。不过好在这回本土也没什么敌人能威胁到,海盗也已经绝迹多年,这总计9艘战舰的主要任务,大概还是护送各类运输船往返于本土和巴西之间,以维持东岸大军在圣维森特、里约热内卢、圣埃斯皮里图等地的物资消耗罢了,应该还是可以胜任的。
看来李部长最近一阵子受到的压力很大啊,众海军军官们心里都不由自主地浮起了这个想法。可不是么,就连他们这些小参谋出去的时候都感觉到别人看他们的眼神不对劲,尤其是那些商人或水手家属们,更是没啥好脸色,没公开在他们面前抱怨已经是克制的表现了。更别提,如今在巴西各地连走凯歌的陆军了,这帮可恶的马粪简直就差公开奚落、嘲笑他们海军了,说的话里夹枪带棒,优越感十足,让人听了气愤不已。试问,在如此不利的社会及舆论环境下,他们海军还如何坐得住,必须得尽快拿出些实打实的成绩啊,不然以后怕是都没脸和陆军争军费了吧!
海军说行动就行动,当天下午,李毅亲自乘坐快速联络舰抵达镇海港海军基地,向军部总参谋长莫茗汇报了详细的护航及作战计划。其实在之前莫、李这两位军部的一号、二号人物已经有过交流了,且莫茗也基本同意了这个想法,不过此时李毅再度提起此事时,莫茗仍然稍稍有些犹豫,这可是倾国而出了啊!这两支舰队一出,巴西海岸的封锁肯定将大为削弱,本土的海防漏洞也将被无限放大,一旦出事,莫、李二人必然会受到执委会乃至全国民众的责难,这个锅谁能背得起?
不过,护航是硬性任务,必须执行;而派遣分舰队前往印度洋重创葡萄牙人的分舰队,却也是一个令人无法舍弃的诱惑,因此,莫茗最终还是同意了李毅等人的计划,彻底将宝压在了印度洋那边。
海军第二天就开始了物资筹备、人员调动,而作为联合参谋本部的一把手,莫总参谋长这会也终于挪窝离开了镇海县电报房,在随从们的护卫下,乘船抵达了北方工业重镇平安县。
9月5日,莫茗带着数十名随从登上了一列“拉普拉塔之星”火车,经过数小时又平又快的旅行后,轻松抵达了一百五十多公里外的杀胡乡火车站——这里,暂时就是北方铁路的终点站了。不过不要太过担心,从战争爆发的1659年下半年开始,在军管委员蓝飞的命令下,当时盛兴乡军管署主任南次郎就下令解散了报国农场的兴建,然后将“勤劳奉仕队”的主要工作转向了监督北方铁路杀盛段(杀胡乡—盛兴乡,约58公里)部分路段地基的平整。而在今年上半年柳定线通车、大量铁路建筑工人转战下面几个路段后,杀盛段工地上人手充足,建设进度开始大大加速,据军管署主任南次郎乐观地预计,1660年底之前这段铁路还是有可能通车的。至不济,1661年初也肯定会全段贯通。
莫老总此时带人来到杀胡堡一带,自然就是为了检查重中之重的北方铁路的修建了。目前陆上战事已进行了近三个月,各类事先储存在兵站的物资消耗不小,再加上各部推进甚速,补给线大大延长,输送、转运物资的民夫已经征发了超过五万,对国家的负担不是一般地大。因此,铁路修通一段,就能减少很大一部分的消耗(不光民夫口粮和津贴消耗,骡马的草料也是一笔大开支),修通到乌江南岸,那就能在后世巴西的圣卡塔琳娜州长期驻扎大量军队!
这会虽然东岸人紧赶慢赶,往死里压榨各路奴隶——比如刚果人、斯瓦西里人、印第安人、马来人、意大利人、斯拉夫人等——但铁路仍然只通到了杀胡乡火车站,距离下一个有人居住的乡镇盛兴乡仍有一段距离,更别提后面的盛隆乡、盛运乡、兴安乡(后世埃雷欣城,战争爆发后设立)乃至未来会设立的一些其他定居点了。因此,铁路的修建工作仍然要继续加速,这是军部上下一致的结论,而作为制约铁路修建最大的因素之一劳动力(另一大因素是运输),目前也已经有了解决办法:在陆军士兵们攻占的地区有大量印第安人,其中相当一部分已被强制押来了此处,国家铁道总局已经与他们签了合同,承诺修完整条线路就送去南非或新华夏安置定居;此外,贸易部也加大了对刚果奴隶的订单,要求新库尔兰加大奴隶供给数量,海军众也纷纷表示安哥拉一带有数量不少的存量奴隶,可先行运回国救急,如此不一而足,总之各方为了这条堪称战略级别的铁路的修建,真的都是操碎了心了。
“我不要看劳工死亡数字,我只要北方铁路尽快通车。”杀胡乡火车站站长室内,莫总参谋长对站得满满当当的各路官员们说道:“从巴西沿海通向内陆的道路实在太艰难,根本无法有效承担对外交流窗口的重任。我想你们中的很多人都没去过已被我军攻克的圣维森特港吧,老实说,那个港口的条件非常好,港湾内风平浪静、水深也足够、气候也适宜,如果不是与内陆沟通太困难的话,那就是一个绝好的商贸港口。可惜啊,从圣维森特港到内地,就连骡马都得走得小心翼翼,很多时候当地的葡萄牙商人都是靠印第安人人力背运物资的,完全起不到为圣保罗教区等广阔腹地充当对外输出港口的重任。而像这样的烂港口条件,在巴西沿海是大片大片的,这导致了广阔富饶的内陆地区于沿海港口的大隔离。所以,我们现在需要另外想办法,尽快修通这么一条战略级别的铁路,这对于开发如圣保罗这样富饶的地区大有裨益。”
其实,莫茗还有另一层意思没向在场众人明说,即谁也无法保证眼前这场与葡萄牙人的战争不会长期化。而一旦战争长期化,如果海军如同这次一样无法有效维系海上运输线,使其暴露在敌人随时可能的攻击下,那么这条陆上交通线就很关键了,因为它能将大量物资以较低的成本和较快的速度运到新占领区,维持东岸人在当地的统治。更何况,巴西沿海很多地区与内陆的沟通确实困难,还是拿圣保罗教区来举例,这里广布红色腐殖质土壤,肥力较高、气候适宜,是上好的农业区,未来必定是人烟稠密的核心省份。可这里与沿海沟通太困难了啊,骡马能走的道路都不多,由此可见山路的艰险,一条能够贯通到富饶的鸭子湖流域的交通干线还是必须的,不然这里短时间内恐怕很难发展起来。
结束在杀胡乡等地的视察后,莫茗又带着大群随从,骑马前往被暂时命名为江北地区的后世圣卡塔琳娜州,打算听取一下前线指挥官们的第一手汇报,同时看一看东岸法律在这些地区的推行力度,这对未来执委会制定更进一步的政策较为关键。
9月11日,风尘仆仆的一行人抵达了乌江南岸。原本驻扎于此的一个县保安团早已北上,留下的营地被堆积如山的货物占得满满当当,上千名北鸭子湖流域征发来的民夫在此不断装卸货物,河面上也已经有了几艘经陆路运来的72吨级内河小火轮在工作,这对物资转运效率的提高极为关键。
莫茗等人当天下午就渡过了河,然后在闻讯赶来的一支小部队的接应下,顺利入驻了已被整饬一新的巴蒂斯塔堡——现已改名为安远乡,并迁移了第一批三百多名淮安府移民前来开垦定居。他们比较讨巧,得以在葡萄牙人和印第安人遗留下来的熟地上耕作,因此每个人的心情看起来都很不错。
“总参谋长阁下,上次军部交代下来的移民安置、土地清理及招拍挂工作,我们都已经安排下去并认真执行了,目前安远乡一带共安置了375名淮安府移民,多以家庭为单位,春播工作马上即将展开,种子、农具、牲畜虽然略有不足,但我们军管署上下一定会想办法克服……”新任的安远乡军管署主任是个兵团堡毕业没几年的年轻人,看起来他还有些紧张,向莫茗汇报工作时每句话都要重复一次。
“呵呵,别紧张,年轻人。先让你身后那位宪兵队的军官和我说说话,我现在想知道的是我们忠勇无敌的陆军打到哪了?朱总指挥前阵子和我说先锋骑兵已冲至伊瓜苏河畔,现在他本人也抵达那里了么?如果是,那我可是很欣慰啊!”莫茗摆了摆手,和颜悦色地说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