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大奉朝不能没有西洲曲
不过,这只是他以为,在鱼人眼里,来风云楼的都是为了那回事。有风度没风度,不用一时半刻,都要光溜溜的急不可耐。属实没什么区别。只是如眼前公子,火急火燎的下午时分来风月楼的,可不多见。“公子,是要流莺、熟姬、还是清馆、花魁?”“是要楼下雅座还是二楼香间?”“如果灵石合适,风月楼还有别院可供公子常住。”鱼人先引着牧南到了茶水间,让龟爪端来杯上好灵茶,开口征询着牧南的意见。实际上算是另一种介绍方式。更可以在对话的间隙,通过客人的神情眼色,来判断客人身价。“二楼!清馆!”牧南没有选择别院,也没有选择雅座,而是取了香间。看似普通的对话,倒让鱼人刮目相看:如此熟稔,是风月场所的常客!“公子雅兴!”风月楼客分三等。下等客是凡间达官显贵,喜好流莺、熟姬,即满足了心里对修士的占有欲,又满足了身体所需。中等客多是过路慕名而来的修士,喜欢一身才华、琴棋书画,姿色出众,卖艺不卖身的清馆。拉着人家的手扭扭捏捏的,畅谈一晚,美其名曰:理想。上等客多是宗门之人或者世家公子,喜欢重金争夺花魁。毕竟,花魁紫色卓越、技艺过人,除了身心的享受外,还能彰显自家身份。鱼人在风月楼做了半辈子活计,在见到牧南的刹那,便猜到他会选清馆。因此,牧南提到香间清馆时,便把早在心中酝酿的说辞脱口而出。“不知公子可有熟稔的清馆?”来风月楼的公子,大多是起源于慕名,无论是第一次还是常客,鱼人都会问上这么一句。并不因眼前公子是风月常客而擅自推销。一来,显示尊敬客人意愿,二来,探听下是否为熟人介绍。“带上几个,我选下!”牧南随口说话,却让鱼人有些为难。见过不满意换人的,见过要三个五个的,没见过要求带上几个自己挑选的。鱼人心说:“难道风月楼跟不上时代发展了?”不过,既然客人有要求,那风月楼自当照办。风月楼的宗旨一贯是:在楼内,只有客人想不到,没有风月楼做不到。对着鬼爪交代几句,鱼人再次引着牧南来到香间:地字房甲间。“公子,稍事片刻,您来得稍早,清馆们尚在梳妆。”“不急。”牧南环顾着整个房间,古色古香下,粉红丝绸搭配的氛围更显暧昧。尤其是房中的万人床,比一般床要大上许多。和前世的土炕似的。入眼的茶盏、茶壶、酒杯也不是普通物什。想到鱼人都有筑基初期修为,风月楼又只收灵石,这凡间再是珍贵的锅碗瓢盆,在这也值不得什么钱。不一刻,鱼人叫了声公子权作提醒,然后拍了拍手掌。一列抱着琵琶、古琴的女子半遮着面,迈着小碎步,依次入到房来。打眼望去,清一色的炼气初期修为。姿色更是没的说。这些清馆放在修真界,也非凡品。之所以流落风月楼,或是宗门堕落,或是躲避仇杀,或是散修求资源。还有指望着被哪个宗门大佬看上,带着一飞冲天的。风月楼绝不做那些拐卖、胁迫的买卖。牧南的眼神在七个清馆的脸上来回游走,最后指了指穿红色坎肩的清馆。他敢以谢怀谷的道心发誓,绝不是出于什么爱好。只是红色更亮眼罢了!鱼人会意。引着其他清馆出门的同时,不忘说上一句:“公子,玩得开心,有事随时招呼。”“哒!”房门关闭的时候,留下的女子开始说话。“奴家问春,见过公子。”问春摘了面纱,微行福礼,目含秋波的望向眼前少年。“不必多礼。”牧南示意问春坐下,问道:“你是妖?”“公子,奴家乃是受了敕封的桃妖,有妖籍在身,公子莫要介怀。”炼气期小妖,虽懂了幻化之术,但本体仍旧是妖。与化境巨妖不同,一旦妖物到了化境,便是真正的人身,不需要幻化便可自称为人。当然,牧南并没有对一棵桃树有什么非分之想。只不过是在进入房间的一众的清馆中,问春的身份过于显眼,一时好奇罢了。毕竟,听了风月楼许多传说,却没听过里面有小妖服务的。“倒没有什么介怀。”牧南摇了摇头。无论是哪方道门给的妖籍,巡天监都有记录。受了敕封的妖,便相当于不是黑户,与人类修士自无两样。“公子是想听曲?清唱?下棋?还是公子有其他乐趣可分享于奴家?”牧南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清馆与前世的娱乐场所颇为不同,便开口说道:“今天你做主。”问春浅笑。“奴家倒是可以与公子小酌两杯,再弹奏两曲,等公子点评。”如清馆之流,除了入房的两块灵石要与风月楼对分外,报酬的大头在于客人消费。而风月楼却从不对客人讲费用问题,也不怕客人出不起灵石。风月楼名声在外,上一个不长眼白嫖之人,魂魄还被压在后院的枯井里。至于风月楼的底气在哪,牧南此时并不知晓。只知道千百年来,风月楼还是这个风月楼,屹立不倒。“那就上两壶灵酒、几碟小吃,听姑娘唱上几曲,权作消遣。”“公子有些紧张?怎么坐的一板一眼?”问春笑不露齿,略有嗔怪。接着盈盈碎步到门口交代一声,再次来到桌子旁边:“要不奴家先为公子唱上一首,缓和一下气氛?”牧南问道:“会西洲曲么?”“西洲曲?”问春遍搜记忆后,红着脸摇了摇头:“公子所说,奴家倒不曾听闻,让公子见笑了。”“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牧南吟咏两句,再次问道:“没听过这首?”南北朝的西洲曲,号称相思无边。他曾听过古筝谱,多为后人强行附和,此间提出来,不过是报了一丝巧合的幻想。问春依旧茫然的摇头,随后说道:“词倒是好词。若是公子有雅兴不吝赐教,奴家可去找了笔墨,将曲词写下,也让奴家长长见识。”牧南如实回道:“只有词。”“奴家倒是略懂谱曲,就是不知道谱了是否符合公子心意。”“问春姑娘会谱曲的话,不妨试试?”“那多谢公子,我这就去拿笔墨。”他是一个心软的人,不懂得拒绝。也想让西洲曲能在大奉朝流传。毕竟,大奉朝不能没有西洲曲,就像西方不能没有耶路撒冷。清馆对琴棋书画都须精通,问春的笔墨纸砚也只在说话间便已备好。牧南呼了口气,执笔轻书。……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四十个字,字字铁画银钩,句句笔墨横姿。直让问春惊呼好字、好词。“公子的字奴家要裱起来,时时赏鉴!但如此好词,奴家可不敢卖弄浅薄学识,怕是侮辱了全词意境!”或许真是被牧南的字所吸引,问春举着绢纸出门时略显慌张。不小心掉落了腰牌。牧南一笑,将腰牌捡起,放在桌上。等问春折返回房间,一脸颜色的说道:“说吧,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