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是谁在作祟?
巡天监之人,从炼气期便须学习两个技能,一是超度流魂,送其轮回,二是安置残魂,赏善罚恶。牧南之所以遗憾,是他没有第三种方式,让妇人日夜陪伴其子。若是妖物,还可以赐予其敕封,讨了度牒,给与其行走世间的身份。尽管如此,妇人仍旧是感激涕零,不禁的千恩万谢:“仙师大恩,无以为报。自会每日为仙师祈祷,万般顺意,还请受妇人一拜!”“免了吧!魂木相依,正其轮回!敕!”牧南单手掐诀,一道金灿灿的符篆凭空显现,在他一指之下,包裹住妇人魂魄。在空中划了一抹弧线,射入院中杨柳。霎时间,杨柳随风而舞,枝条垂垂,像是温柔的手,拂向李明。屋内的温度,连带着室外,立即回暖,热浪瞬间灌注进来。七月流火,终入了李员外府。牧南神色黯然的跨出房门,对院中杨柳说道:“终生无法离开寸步,也算是对你害人之事的一个惩罚。”杨柳闻言,人性化的把枝条垂的更低了。“仙师!我儿可还能医治么?”李员外同样感受到了温度的变化,知道屋内妖邪已除,一面恭谨的行礼,一面试探的问道。“莫要急躁!”牧南的话还未说完,李员外却会错了意,以为他与上一个道人一样故意拉长声调,目的是讨些好处,于是开口说道:“仙师,若是治好了犬子,我这处宅院,连带庄园三百亩田地,均赠与仙师!”李员外的语气很诚恳,看不出一点虚情假意。“那倒不必!除魔卫道,本就是巡天监职责所在。”牧南摆了摆手,将手中一魂一魄射入李明体中,接着凌空一指,一团白色光华几乎同一时间没入他的体内。“归去来兮!”牧南的声音如同天籁,不大,却传的悠扬。李明闻声开始伸展身体,眼睛开始有神,片刻后环顾左右:“父亲,好累!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快,给仙师扣头!”李员外半百老汉,见儿子不再痴傻,老泪纵横,先跪了下去:“仙师大恩,没齿难忘。”李明不明所以,但仍旧随之跪了下去。“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等且听清楚。”“仙师但且吩咐!”李员外没有起身,反倒是把头压得更低,等着牧南继续吩咐。“将李贺氏的棺椁挖出来,葬在此树下,逢年过节或是有喜有悲之事,莫要忘记家祭。”牧南说着,指了指院中杨柳。“仙师吩咐,莫敢不从。管家,去书房取地契来!”“不用!此间事尚未了结,须去你青州老宅看上一眼。员外若是方便,可前行带路!”牧南说着,转身向府外走去。他见不得那棵杨柳,颤抖着柳枝,如哭如泣。李员外叮嘱管家好生的照料李明,小跑着跟上牧南脚步,引着向青州城而去。三十里,对于凡人来讲,实在是一段不近的路程。牧南暗暗的度了一缕灵力,助李员外行走。当用了一个时辰,李员外惊骇的发现已到青州城。李府。已经换了牌匾,改作“道济天下”。牧南嗤然一笑。为虎作伥的假道人,敢用这四个字,何等的恬不知耻!此前,李员外曾提及有个游方道人,毛遂自荐主动提出要帮他驱妖,加上妇人的话,牧南心生疑窦,猜测这个道人是否为了霸占钱财而故意为之。再看此间牌匾,即使再愚钝的人,都能猜出原委:道人暗助李刘氏取得争斗先机,再以降妖之名,行霸占李员外钱财之实。“嘭!”牧南指尖迸出一道火线,射向金字牌匾,牌匾应声落地,瞬间烧成灰烬。这般道人,焉敢用此等牌匾?就在牌匾落地的同时,府内匆匆跑出一人。此人尖嘴猴腮,身穿白道袍,腰间系一根红绦,头发用黑丝线扎成两个高髻,上面插着三根银簪子,手持阴阳幡。“何人敢来道爷这撒野?”牧南不屑的望着来人,折扇唰的一声合上:“哪家山上道人,竟敢做出谋财害命的勾当!”“吾乃九一道门门下一柱峰弟子,识趣的,都会叫上一声张道人。”张道人看着面前锦衣少年,不过十五六年纪,心生轻视:“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可有名姓?”还没等牧南报上家门,张道人却把目光移向李员外,猜测是他从中作梗另请了高明,便咬牙切齿的继续说道:“李员外,除了我,没人能降的住你家的妖物,看你一把年纪了,也该知道什么是轻重缓急!”李员外皱了皱眉,暗自沉吟。他家的妖邪不是已被身旁的仙师消除了吗?城外庄园已不似寒冬腊月般严寒,不就是最好的佐证?那张道人的话,又指的是什么?“哼!好大的口气,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牧南神情一凛,正色道:“我乃巡天监第三旗副旗长牧南,你家道首正好到访巡天监,看来,我须带你去理论一番了!”道门之间,相互都会给几分薄面。假道人即是九一道门门人,牧南确实不好私自处置,一不小心凭空树敌,引起道门之间的龃龉,就难于收场了。同时,张道人一听面前少年竟是巡天监副旗官,心里有些发虚。他所做之事上不得台面暂且不提,早前,因以道术魅惑良家,做了龌龊之事被逐出师门。如果真要和少年去了巡天监,被九一道门知道他仍打着其旗号行这等龌龊事,追究起来怕是成那孤魂野鬼都是奢望。“你……你……”张道人结巴着“你”了半天,脑子灵光一闪,生出一丝侥幸,说道:“你巡天监又能如何?我与李员外交易,是人间之事,巡天监也管不着!”“规矩倒背的熟!”牧南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说道:“可规矩没让你驱鬼害人!既然做了这等勾当,那巡天监,就要管上一管了!”天下道门有个默契的规矩,便是不断人间是非,不惹俗世因果。任你在阳间伤天害理,只要局限于凡人之间,自然有人间律法处置。但若是以术法行害人之事,无论受害者是修行之人抑或凡人,天下道门均可惩恶扬善!“空口白牙,我不知你在说什么!”若是仅凭猜测印证,确实需要耗费口舌解释,怎料张道人做贼心虚,竟祭起手中阴阳幡。一抹绿光骤然弹出,袭向李员外。不宣而战?而且是袭击凡人?单凭这一条就已足够定其罪责!牧南不由得讥讽道:“怎么,急不择途?”张道人之所以下狠手,明显是乱了分寸,想逼迫少年救治李员外,进而以此来拖延时间,寻求脱身之计。果然,一式过后,张道人闪身窜回府内,速度之快,令人咋舌。可他万万没想到,少年的术法并不羸弱,苍火坠半路上直接将绿光截停,李员外未受到分毫伤害。而牧南紧随其后,几个闪身,追了上来!道人见少年越来越快,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知道自己计谋不成,也无法逃脱,索性不逃了:“巡天监逼人太甚!”他转身将阴阳幡抛入上空,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阴阳幡上黑气喷涌,刺耳的鬼哭狼嚎随风而起,听起来颇为瘆人。伴随着张道人的术法,一个鬼气森森的黑影从幡内爬了出来,赤红的双眼满是怨气,头顶上冒出两个不伦不类的小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