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官道十余里,加上林道难行,不知觉间,已经花了快两个时辰。
此时的林子里,难民越发的少,只有几个身体强壮些的,拼命薅着一些野菜野草,待看见徐牧两人,急忙将野菜抱在怀中,慌不迭地往后跑去。
“牧哥儿,真疯了的……”
徐牧神色发沉,望州城里每日送出的救济食,根本是不够那些难民吃的,这几个能徒步走这么远,已经是很不错了。
“走吧,司虎。”
将沉闷的思绪散掉,徐牧带着司虎,继续往林子深处走去。
制作长弓的材料,除了弓身所需的硬木,剩下的都好找,弓弦能用麻绳来搓,即便是箭头,也可以把石镞磨得尖锐一些,增加威力。
“牧哥儿,真让我来射弓?”
握着老弓,司虎一脸的不自信。在望州城里,他可以一个打几个,但打猎这等事情,他除了扒拉几条小草鱼外,便没有其他的壮举了。
“先试试。”
徐牧叹着气,以原主人的这副身体,铁定是没办法短期内变得神威不凡,要伏杀大盗彭春,终归要司虎来挑大梁。
恰好天空有一群雁鸟飞过。
司虎努了努嘴,捻了一枚石镞箭,几乎瞄也不瞄,便朝着上方射去。
只是很久时间了,都未见石镞箭掠上天空。
徐牧怔了怔,司虎也怔了怔。
“牧哥儿,我是不是射得太远了,寻不到了?”
“你射个鸡毛!你松手崩弦了没?”
司虎愕然低头,才发现那枚石镞箭,果然还好好的勾在二指之上。
“嘿嘿牧哥儿,手生了的。”
徐牧脸色无语,这要是晚穿越几年,司虎不得被那些棍夫带傻了?
拉起老弓,司虎第二次捻上箭支,很给面子地瞄了一番,崩弦,石镞箭呼啸着射了出去。
单单这份威力,已经足以让徐牧惊讶不已。
当然,准度是可耻的,原本要射一支树干,却不曾想,射到了旁边的山石上。
即便如此,石镞箭依然在山石上,留下了淡淡的火星子,以及一个不小的凹痕。
“牧哥儿,怎么样?”
“还不错,准头差了一些。”徐牧松了口气,终究是赌对了的,若司虎是外强中干的那种,抓拿大盗彭春的事情,还真没辙了。
“司虎,你瞄准的时候,要看着食指。”
射弓之时,有个说法叫触镞,意思是开弓的时候,食指会碰到箭镞,这时候的手指和箭都是同一个方向,只需按着食指来瞄准,便能大概率射对目标。
即便有偏差,也不会差得太离谱。
“牧哥儿,我再试试。”司虎语气里带着兴奋,挎着老弓往林子深处走去。
徐牧也小心迈起脚步,往旁边绕了一大圈,试图找出桦木一类的材料,只可惜到了天色昏黄,都没有什么发现。
这时候,司虎已经提着一只血肉模糊的山鸡,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徐牧扫了一眼那山鸡的模样,发现从翅膀开始,连鸡头都被射断了半个。
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趁着天色还没黑透,徐牧带着司虎绕开官道,提着山鸡往望州城里走去。
……
破院前,尤为才蹲在地上,一边磕着布履,一边喋喋不休。
“他哪会去打什么酒菜嘛,一个棍夫,最喜欢大言不惭。我那兔子过了油,酒楼里起码要卖半吊银子的。”
“姜姑娘,你倒不如与我一起回去,帮着种着佃田,待我中了乡试,便纳你为妾。”
“姜姑娘,我十年寒窗饱读诗书,夫子都说,我今年是有机会的。”
姜采薇没有听进尤为才的话,焦急地等在院子口,又怕天色暗了,徐牧找不到路,急忙点起了灯笼,挂在院子的檐头下。
“徐、徐郎!”待看见熟悉的人影,从巷头上缓缓走来,姜采薇才摘下灯笼,兴奋地跑出去。
两日的接触,她发现,徐牧虽然是棍夫,但并非像别人说的一样无恶不作,反而是那种让人很踏实的感觉。
“今日,奴家下午出去卖柴,共卖了五担柴,赚十文钱。”
等徐牧走近,姜采薇急忙脆生生地举起手,把十个铜板递了过去。
“今日少了些,但明日奴家会多赚、多赚几文。”
“有故人来,我都懂的。”
犹豫了下,将十个铜板接过,徐牧心头,无端生出一股愧疚感。
按着最初的想法,他是要把姜采薇留在望州城的。
只要拿了大盗彭春,有了五十两银子,分出一半给姜采薇后,他便会带着司虎离开望州。
世道崩坏,你我皆是过客。
“咦,哪儿打的山鸡?”跟着跑过来的尤文才,抹了好几下嘴巴,才喜滋滋地开口。
全然忘了,那只死兔子的倒灶事。
司虎瞪着眼,将凑过来的尤文才,惊得干笑两声退后。
“徐郎,我去下锅。”姜采薇脸色微微激动。
在这个世道,自家男人能打到猎物回来,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这至少可以证明,自家男人是顾家的。
徐牧抬起头,看着姜采薇欢呼的身影,一时又变得沉默下来。
“尤兄,可否拜托一件事情。”
原本正火急火燎拔着鸡毛的尤文才,急忙抬起了头,嘴里喷着口水。
“徐郎君,正所谓四海皆兄弟,谁为行路人!请但说无妨,你只需让个鸡腿,我什么都答应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