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才子,身份上的巨大变化,的确能带来不少便利与好处,如果陈铮愿意,可以去某些青楼勾栏免费听曲、免费喝酒、甚至免费……
只是那样的话,倒成个混吃混喝的了。
他做不惯那事,况且当前主业,得认真读书,备考明年开春的童子试。
计算时间,就剩下那么五六个月了,转眼便过去。
不过在这段时日内,要是能一边读书,一边做事赚钱,倒是无妨。
给胡家小姐当西席先生,教授诗词之道,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苦差。
再说了,一个月十贯钱,简直比去抢还要好些,怎么拒绝得了?
他虽然有些疑惑,为何对方如此慷慨大方,可转念一想,自己观念中的十贯钱,和大户豪门的十贯钱,根本不是一回事。
对于人家来说,可能就是一顿饭,而或一件衣物的事。
好比那陈渭斌,拜师杜元亭后,于族中大开宴席,摆几十桌。
陈铮自己呢,最多就是买点卤肉来犒劳犒劳。
两者比较,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等到午间,胡家的人开始搬进来了,浩浩荡荡,行李一车车,一箱箱,尽显绰阔。
陈铮瞧得心里泛起了嘀咕,他有所耳闻,这胡家乃是从外地迁徙,来到江州落户。至于以前所住何地,就不大清楚了。
在乾朝,讲究重土难迁,非不得已,很少说举家搬离的。
当然凡事无绝对,尤其在这动荡不安的时世里头,迁徙的行为越发多了起来。
在这时候,陈铮自不能光站着,连忙上前来帮忙。
胡家上下对他,却客气得很:“陈公子乃斯文人,如何做得这般粗重活儿?”
倒把陈铮给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他是想趁机见一见那位胡家小姐,看长得什么模样,好心里有个底细。
然而等了一阵,还是没有等到人来,陈铮总不能上去问:“你家小姐怎地还不见人?”
那成何体统了。
虽然说在乾朝,男女之防没那么严厉讲究,可也不会说贸然打听和窥视的。
胡管家走了过来:“陈先生,你东西收拾好了没?”
在称呼上,由公子变为“先生”了,以表示敬重。
陈铮疑问:“收拾什么东西?”
胡管家伸手拍了拍额头:“都怪我,上午没和你说清楚。你既然当了西席,自不能住在偏房,请搬到正屋客房中去。”
这处宅子不小,有前院有后院,分正屋和偏房等,以往陈铮到了晚上巡逻,走一圈下来都得耗费不少时间。
他目前所住,就是前院的偏房里,和厨房柴房那些相连的,正常情况下,府上的随从仆人等,就是住在里面。
陈铮本来是个看房人的身份,住下来也合适。
不过现在身份不同了,胡管家让他搬到正屋去。
这份待遇真是没得说。
不但是住的方面,当人住进正宅了,吃喝方面,同样会大有提升,几乎与主人家一个层面的了。
其实有些家庭请西席,未必会同住的,尤其当性别不同时,为了避嫌,更不会安排在同一屋檐下。
可这胡家,似乎比较开通,没有那么多规矩。
陈铮就喜欢这一点,要是当个先生,还得处处受气,那才不干呢。
话说回来,听胡管家的意思,处处都是“我家小姐”,却没提起过家中长辈,难道主事的,就是这位年轻小姐?
一时间,他并未多想,赶紧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跟随胡管家走,来到正屋内。
胡管家道:“陈先生,这儿有四间客房,任你选一间。”
“就这间吧。”
陈铮不是挑剔的人,也不该挑三拣四。
主人家待客有礼数,做客人的,也要懂得分寸。
“那好,你且自便,在这收拾收拾,我要到外面张罗做事,无暇陪你了。”
“好说,胡管家太客气了。”
在此之前,陈铮几乎每天都在宅子里做一遍清扫打理,里里外外,基本都收拾过的。
所以这宅子看起来,不管里外,算是比较干净清爽,胡家人搬进来后,只需稍加拾掇,即能安居。
这对于搬进正屋客房的陈铮同样适用。
正屋的房间自是比偏房要宽阔不少,床铺椅桌等家具一应俱全,都是用上好木料打造而成,美观耐用;朝南一扇窗棂,通风透气,能欣赏到院落的精致,视野甚佳。
陈铮觉得很满意。
心里忽然想着,等日后赚到了钱,便把泥守巷的老宅给修葺一新,那样住得才舒服。
至于这里,非久居之地,即使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
搬张椅子坐到窗前,悠闲惬意地望着窗外,心想此时要是有一壶好茶,一些点心,那就更享受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
其实他房门并没有关着,不过来者为了表示礼貌,依然在门板上轻敲三声。
一个丫鬟打扮的圆脸少女脆声道:“陈先生,胡管家吩咐,让奴婢给你送来茶水和吃食。”
陈铮:“……”
这胡管家莫非是懂得读心术的?
他何曾受过这般贴心的伺候?连忙起身接过:“多谢了!敢问姐姐如何称呼?”
圆脸少女抿嘴一笑:“奴婢叫‘小茶’。”
“原来是小茶姑娘。”
小茶又瞄了他一眼,随即离去。
陈铮见那副茶具精细,茶水热气袅袅,香味扑鼻;三样点心,有蜜饯、有面饼、还有肉脯。
这生活简直了……
难怪都说要当人上人,能往上爬,谁愿意自甘堕落,当那任人践踏的烂泥?
他正坐着享受,忽然有所觉,扭头看去,在门口处探头探脑张望的两三颗脑袋顿时缩了回去。
虽然只是一瞥,却看到了,都是一张张洋溢着青春年少的少女容颜。
看发饰打扮,和刚才的小茶如出一辙,看样子乃是胡家的奴婢之类。
她们来偷窥我,是好奇吗?
正想着,发现窗外同样有女子在探头探脑的,目光盈盈。
只是当陈铮往外看时,那些目光便迅速地消失了,只捕捉到些缤纷的衣衫,以及吃吃的轻笑声。
然后听到胡管家在低喝:“你们在此作甚?要是惊扰了先生,可得吃板子。”
陈铮倒是不以为意,说起来,自己才是外客。
与此同时,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这胡家好多女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