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铜铃急响,玄云道人霍然起身,沉声道:“来了,且看咱家斩妖!”
手持桃木剑,冲出门去。
陈铮提着一盏灯笼,紧随其后。
帮忙打下手,可不只是跑腿,做杂活,关键时刻,得给道人掠阵助威。
按照玄云的说法:人身皆有火种,身强力壮者,身上气血突出,能给予阴邪鬼物造成一定的震慑。
人越多,这种震慑效果就越好,俗话说“阳气盛”。
就是这么个道理。
如果不是因为陈铮与陈曾之间的关系,玄云道人带着打下手的就会是陈稚平。
相比之下,陈铮的气血要差一筹,不过其命格够硬,胆气尤其壮。
玄云道人出身崂山,虽然学不成道,但涉猎甚广,这学点,那学点,会做法,会画符,还会摸手骨看面相等。
他第一次见陈铮,便觉得此子有些玄乎,但又琢磨不透,不好把握。
谨慎起见,没有把陈铮收进道观,而是选了陈稚平。
陈稚平是个没甚城府的,好用。
闲话不提,却说玄云道人冲到陈曾的房间,正见到一道妖娆的大红身影站在窗棂边上,她竟是一身婚嫁打扮,头顶红盖头,瞧不清长得是什么模样。
道人举剑一指,喝道:“何方妖孽,见到本道铜铃在此,还敢闯进来,速速现出原形。”
陈铮:“……”
这道人,最初见时,章法有度,一板一眼,颇有几分高人风范。可随着接触下来,共事过后,就发现他挺神棍的。有时候表现得发力过猛,反而显得装腔作势了。
又或者,这是他故意撑起来的架势,要压过对方。
陈铮手拿灯笼靠后站,趁机打量那道一身大红的身形,在神火视野中,立刻感受到一团浓郁的煞气扑面而来,颇为凶猛的样子,使得他顿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个感觉和之前面对十三公时截然不同,犹如火星相比火把,不在一个层面的。
此獠,竟似乎成了气候,而非道人声称的“不入流”。
他当即喊道:“道长小心!”
而被绑在椅子上的陈曾十分焦急,想要叫“婉儿快走”,无奈嘴巴被塞住了,根本无法出声。
可他的“婉儿”却出声了,其声森然:“牛鼻子,你竟敢坏我好事,该死!”
伸手一抓,把挂在窗棂上的铜铃抓住,猛地一捏,黄铜所铸的铃铛登时成为一块废铜,再发不出声响了。
但见她的五指,不见皮肉,全是惨白的骨头。
这是一只白骨爪!
“你!”
玄云道人惊怒交集,心疼不已。他总共就那么两三件法具,乃多年来辛辛苦苦才积攒下的,其中铜铃,正是最为得意的一件。虽然不是攻伐类型,但用来驱邪示警,却十分好用。
万没想到,却被“婉儿”一爪子捏坏了。
愤怒之下,仗剑上前,一剑刺去。
桃木剑准确地刺在大红的嫁衣上,滋滋作响,散发出一缕黑烟。
但只刺入一寸左右,随即受阻,再也刺不进去了。
“婉儿”受到了伤害,更激起凶性,五指如爪,乌黑的指甲长达数寸,把红盖头一掀,露出一个干尸般的丑陋头颅,空洞的眼瞳中亮起两朵幽蓝的火焰。
它盯着玄云道人,腾身扑来。
“苦也!”
道人猛地醒过神来,对方无惧铜铃法具,一下子捏坏,这等实力,岂是不入流的妖邪?
看它模样,非尸非骷髅,而是一具尸傀,显然是修炼了有几分气候的。
问题是,陈曾这小子是怎么招惹上它的?
然而这般时候,也没功夫再去多想,以自己的修为手段,稍有不慎,便可能交代在这里了。
此刻,道人已心生退意。手中桃木剑大力劈砍,要把尸傀逼开。
掠阵的陈铮很快瞧出了端倪,道人左支右绌,分明不敌。
很明显,这是对情报估计不足所导致的结果。
本以为是不入流的阴邪鬼物,哪知道如此凶猛?
玄云托大了……
如果道人打不过,逃了的话,那陈铮与陈曾就危险了。
说到陈曾,这家伙见到“婉儿”的真面目后,已经吓得双眼翻白,直接晕死过去了,倒省了一番惊吓。
“陈铮,情况有变,快逃!”
与尸傀搏杀的玄云道人终于找到了个脱身的机会,他倒还算好的,临走前叫了一声。
随即直接往墙上冲去,口中念念有词:“遁!”
陈铮见到,立刻意识到道人是要施展出《穿墙术》,然后逃之夭夭了。
砰!
下一刻,只见到道人一头结结实实地撞到墙上,撞得七晕八素,一屁股坐到地上,吃痛不已。
陈铮:“……”
若非环境不允许,他都要笑出声来了。
“荷荷!”
那头尸傀没有追击玄云道人,而是朝着陈铮这边冲来。
没有时间来犹豫,陈铮抓着一把灰,当头撒上。
这正是祖灰,他解开护身符后取出来,当石灰粉般用。
“啊!”
祖灰打在尸傀的脸上,身上,顿时冒出一片白烟,造成了不小的打击伤害。
尸傀嘶吼道:“我要你死!”
凶猛地扑来。
陈铮避无可避,唯有拿出最后的杀手锏,将青铜古灯点着,在肉眼不可见的泥丸宫中,一缕神火荧荧。
这光芒无形无质,尸傀却立刻感受到了,它大叫一声,猛地转身,一头撞破窗棂,逃遁远去。
陈铮长长松了口气,丹青神火并没有持续多久,当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文气神韵烧完,随即熄灭掉了。
祖灰驱邪,并没有族人流传中的那么好用,也许是数量太少了,又或者年份不够,毕竟十三公获得祖灰的路子不算正宗。
最后还得靠神火。
但也只是将对方惊走,指不定什么时候又会回来。
好在的是,今晚应该是没事了。
回想尸傀的狰狞,仍心有余悸,浑身都出了冷汗。
此时玄云道人身形有些摇晃地站起来,披头散发的,颇有些狼狈。
刚才撞墙那一记,着实撞得不轻,额头处都红肿起来一个大包,如同一颗半熟的桃子,他干咳一声,气急败坏地道:“大意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