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后的文京区飘起了细雨,雨幕清寒间,远处的巨幅广告灯牌仍在夜色中散发着强光,街区与街区间的距离被雨水渐渐拉长,浅浅的雨幕仿佛撑开了另外一个世界。
从地铁站出来,北川澈撑开了黑色的雨伞,走在了回家的路上。
细密的雨珠不断打在雨伞的伞面上,发出了密密麻麻地哒哒声。
文京区的居民区距离地铁站并不算远,也得益于此,他的步行回家的时间不会被拉的太长。
而就像那句电影名台词所说的那样,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枚塞入嘴里的会是什么味儿的。
北川澈,不,应该说陈澈,并非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
和大多数他曾阅读过的小说中的幸运儿一样,半个月前,因为一起意外事件,他来到这个和他记忆中有着一定偏差的世界。
这个世界和他穿越前的那個世界在经济、政治上基本一致,世界格局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唯独在文化上,就像是被硬生生的摁下了暂停键似得,还停留在一个相当早期的版本,属于是滞后中的滞后了。
他记忆中的那些知名小说,经典音乐,甚至电影,大都消失了踪影,它们的作者亦一样,像是根本不曾存在似得。
在陈澈所阅读的记忆里,这具身体的原主人,北川澈的家庭条件相当不错——至少曾经是很不错的,于东京都这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们家有着一处相当大的庄园。
半年前,因为一场惨烈的交通意外,这具身体原主人的父母去世了。
葬礼过后,随之而来的并非是亲戚们的关切,而是法院的传票,和一笔足以称得上是天文数字的巨额债务。
庄园和绝大部分的资产都被卖了抵债。
从北川夫妇离世开始,北川澈便受到了刺激,曾经极为优秀的成绩一落千丈,性格也变得乖戾、孤僻。
所幸在初中毕业的最后,北川澈也算是忽然意识到了学业的重要性,吃着老本,咬着牙,考上了一所还算不错的公立高中,白川高中。
只是,生活上的压力最终还是压垮了他。
半个月前的一个夜晚,北川澈自杀了。
也就是在那个时候,陈澈来到了这个世界。
好消息是魂穿东京,坏消息是账户里只剩下了三万円,甚至还不够这个月他和那个自称是他近侍的女孩儿的饭钱。
唯二能谈得上好消息的,也就只有在那一地鸡毛后,剩下的那套一户建了。
至于另外一个好消息,也就是那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出现在了他眼前的淡蓝色面板了。
通过这些天的试验,他对这道淡蓝色面板也算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
每当他进行符合某些规则的行动时,淡蓝色的面板上便会开始累积相对应的经验值,待到经验值累积到一定程度,便会出现相应的技能以及技能的等级。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这玩意儿挺符合他印象里的风灵月影修改器的,只是相较于后者,他的这个‘修改器’明显就是青春版的。
除去在触发条件上颇为让人捉摸不透外,这玩意儿甚至还设置了一个独立的疲劳值系统,每天就只有定额的疲劳值。
当淡蓝色的面板变为黄色后,就意味着当天的疲劳值消耗殆尽了,饶是他想再进行相应地累积经验值的行为,也无法再获取经验值,必须得等次日疲劳值恢复,才能再次累积经验值。
写作(lv.7)便是他在这段时间里拼命肝出来的。
至于博闻强记这个技能,他猜测是和他文抄的那些内容有关。
不过话又说回来,研究这个学习面板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眼下,除去这个学习面板外的事情,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
呼。
北川澈深吸了口气,回过神来,望着眼前愈发临近的那幢坐落在居民区内的现代建筑,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以他对那个自称是他近侍的女孩儿的了解,对方这会儿应该在看电视了。
走进院门,北川澈甚至还没来得及把钥匙从衣兜里拿出来,紧闭着的大门便被打开了。
伴随着向外倾泻的冷光,一道纤细的女性身影映入了他的眼帘。
她留着短发,没有化妆,但那张颇具中性美的脸庞已经足够精致。
白色的高领毛衣包裹住了女孩儿的大半个身子,可修身款的衣物向来都是那样,在能够修饰身材线条的地方,向来不会留手,她胸口的位置被撑的鼓鼓的,纤腰与平坦的小腹下,是一条简单的居家休闲裤,脚下则踩着一双淡粉色的兔耳朵毛绒拖鞋。
“欢迎回家,少爷。”
绘岛妙弯下腰,轻车熟路的从鞋柜里拿出了一双蓝色的毛绒拖鞋,接着垂下眼眉,把拖鞋放到了北川澈的身前,接着抬起眉来,在仔细的确认了他的身上并未沾上雨水后,她才放心的让开了身子。
整个动作温驯而又轻柔,就像是深爱丈夫的妻子。
只是对北川澈来讲,对她这样的举动,他依旧不太适应。
“我回来了。”
应和了一句,北川澈换好了室内拖鞋,同时抢在了绘岛妙前,顺手把自己的才脱下的鞋子摆到了玄关的墙角处。
“我都说了,别叫我少爷了。”
北川澈叹息了一声,又一次强调了一句。
这个短发女孩儿,便是自称是他近侍的姑娘,两个人目前的关系,理论上来讲,是同居。
只是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就是原本的北川澈,对于绘岛妙,也一直保有相当的距离感。
“可是我就应该称呼您为少爷呀。”
绘岛妙替自己辩解了一句。
“首先,妙你得明白,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关系,可以的话,我希望不要再用这种称呼了,太有距离感了。”北川澈顿了顿,望向了玄关无主灯下的短发女孩儿,“再者,从之前到现在,不论是父亲也好,母亲也罢,他们都是把你当女儿看待的。”
作为一个穿越者,他实在不太能接受这样的称呼,就仿佛是看到了那再经典不过的桥段似得,如同那位课本上常驻的先生所描写的那样,久别多年的好友再度重逢,可见面时,对方脱口而出的不再是那声‘迅哥儿’,而是疏离的至极的‘老爷’。
更何况,在他所看到的记忆里,北川夫妇虽然是受人所托才收养的绘岛妙,但从未把她当做过下人,是正儿八经的把她当做女儿照顾和看待的。
但奈何收养绘岛妙的时候,她就已经是隐隐明白事理的年纪了,这么多年来,她似乎已经对她的那套逻辑习以为常。
简单来讲就是,根据北川澈这段时间和她的交互来看,对方在这点上,是认死理的。
“我这么说,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么?”
北川澈望向了绘岛妙的那双微冷的红色眼眸。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空中交汇。
“我明白的,少爷!”
绘岛妙的眼神温和而又坚定。
“……”
北川澈沉默了。
他拍了拍绘岛妙的肩膀,在叹息一声后,绕过她,走向了客厅。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绘岛妙的眼眸底掠过了一抹狡黠,嘴角悄悄地扬起。
回过身去,她关上了房门,接着走进了厨房,准备起了热茶。
作为近侍,绘岛妙很清楚,以自家少爷最近的习惯,这会儿他应该会在客厅内写写画画一些东西。</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