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周河之死
月上当空,从神农堂回来时,吕青还一直在共工堂大厅等候着。
离开了差不多一年时间,陆纬有不少事要向吕青了解,要是早些年的他,肯定会抓着对面连夜畅谈,但随着年龄和见识的增长,总管大人从容许多。
亲自主持过总部各项杂事,陆纬知道管理起一堂来有多耗费心神。
对于吕青,虽说他处理堂内事务来得心应手、井井有条,但为了让敬爱的青叔未来可以替自己多效力几年时光,还是少让他熬夜的好。
与其浅聊了几句后,总管大人独自回到住宿区,刚来到自己屋前,他表情马上凝重起来:屋内,无灯,有人!
一个,气息平稳,是个高手。
同时,用心搜查,稍远处小巷里还藏着另一个,气息稍弱些,但估摸在农家也是仅次于堂主级别的好手!
“陆纬小子回来了,何不进来。”
小屋的门主动打开,里面传来熟悉声音,再看清从黑暗里走出来人影面孔,陆纬拿着玉魄剑的手上没有丝毫放松,脸上却欣喜一笑:
“堂主?您不是在闭关么?”
“是啊,闭关九十六天,总算等到你回来。”
屋内人影赫然是现在共工堂名义上的堂主,周河。
他背着手转过身,再度走入屋子,陆纬偏头深深看着远处黑暗一眼,跟随进去。
“我今日隐秘过来,是要让你见一个人。”
周河左手捏拳堵在嘴边咳嗽一声。
自两人关门起就无声无息的从小巷中靠近过来的那名好手站到窗外,伴随咳嗽音翻窗而入。
他没做遮挡的脸在漏进来月光照耀下,清晰展示在总管大人眼中。
“是你.”见多识广的陆纬微微一怔,随即又洒脱一笑:“事情变的有趣起来~”
次日,总管大人神色正常的召来吕青,细聊着共工堂这一年来情况,随后两人又来到白露岩,看着大变样的野外郊区现在是屋舍遍布,弟子来往森严。
在穿过一道山洞通道后,他们在一间隐藏于山体里的密室找到了陆木。
“不是说过非必要不要来打扰我么!”
陆木正在苦思冥想一张有半个房间大的粗布图纸,据守卫弟子所说,木管事已五天没出来过了。
他在不耐烦的打开门后,看见笑吟吟的总管大人,甚至先楞了一下,然后才惊喜大喊:“老大!”
走进研究山洞内,撇了眼地上图纸,陆纬兴趣盎然:“在研究机关兽?”
“是老大图纸里的机关耕牛。”阿木剧烈点头:“我上个月按图索骥造出了台原型机,但试用时各种缺陷惨不忍睹,正在寻找解决办法。”
“此物如果可以量产,对我农家弟子而言,将是个历史性改变!”
“它确实重要。”陆纬望见说着说着眼光亮起来的陆木,右手轻轻抚上他的肩膀,将一缕厚实五德回春内力传了过去:“照眼下来看,想劝你多休息休息是不现实的了。”
“以后每天酉时我让弟子送肉汤来,你好好补补,另外.”
“这里面有十颗丹药,能增长你的回春功内气,你每月吃一粒。”
从怀中掏出一青玉小瓶,他郑重交到阿木手心。许家之变后,陆总管家资颇丰,这一千金,值得投入。
“谢老大!”阿木接过丹药并没有显得特别高兴,他脑海中大部分思绪还是在考虑机关改造之事。
见此,陆纬没再长久打扰他,只说自己以后半年里会每周过来一次后,就带着吕青离开了。
青叔全程一字未言,只陪笑在总管大人身后,他明白自己在不同场合下该做什么事。
走出白露岩,绕了一大圈,接下来的地方吕青就有很多话要说了。
燕归岭,晏氏兄弟和吕臣练兵之处。
燕归岭再往北走是秋分岭,那便是蚩尤堂势力范围了,两边界限止于一条不宽的小溪。
“从目前结果来看,三人精锐队伍组建的效果还不错。”
吕青就着自己所知,说明道:“燕归岭这一百五十人风格迥异,晏申日常行事十分冷静,因此他的小队也特别稳重,这点在使用地泽二十四阵法中显示出的效果是他们恪守位点,行为板正。”
“晏兵自身力大,可从山脚抗上大树不停歇的跑到山顶,来回三趟也不会觉得很累,因此很受部下敬佩。他的小队就如同他自身一般,十分勇武,无论是打猎还是作为巡逻守卫,都很合适。”
“吕臣的游侠之气是他在少年时就有的,在农家待了几年更加放荡了些,对他的小队,调动起来最大的优势可能只有适用性较高了。”
陆纬虽然有意在让这三人学习兵法,但不可能明确告知他们自己要练兵,因此只说是要培育共工堂的精锐守卫力量,所以吕青也就把他们作为守卫力量来用。
“嗯,这些弟子通过一年训练,比普通弟子精气神要强不少,他们做的不错。”
在燕归岭营地中边走边看,晏氏兄弟很快赶了过来,而吕臣却因为他今天负责巡逻任务,所以不在营地里。
“总管!”两兄弟抱拳行礼,在总部待了一年,不仅仅是这些弟子进步,晏申晏兵二人作为统帅成长更多。
他们现在在修行着农家内功心法,进步很快。
由于少时在大将军府里打了良好基础,后来哪怕在乡间吃苦三年,兄弟两体质依旧比一般弟子要强健。
而且正是因为那三年吃苦的经历,晏申晏兵两名贵族之子在原先学习的忠义等大道理外,更懂了几分底层百姓生活。
所以对于下属的很多心思,他们能理解,并在日常可以与弟子们同甘共苦。
在这个大时代背景下,权贵后代中还能做到如此的属实不多。
亲眼观看着两兄弟日常操演,并感受了一番自己属下精英弟子的双层地泽二十四阵法,陆纬很满意。
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半个月,这日清晨,他着一身劲服,正在后院舞剑,吕青突然急匆匆冲进来,还是第一次见其面容上出现惊慌之意,并失礼的大喊叫停了陆纬:
“总管,不好了,堂主厅出事了!”
收剑归鞘,陆纬眼光一撇,转正身体走到场边,平静问道:“青叔别急,堂主厅怎么了?”
吕青望着周围零零散散的几名弟子,小心的捂嘴贴在总管大人耳边:
“周河堂主被人刺杀了!”
本冷静的面色大变为惊骇,陆纬瞳孔一颤,但恢复的很快:“你立刻去通知朱家堂主和田虎堂主来共工堂,我这就去堂主厅!”
说完,他来不及披上外套,施展轻功飞快在总部内奔驰。
抵达堂主厅后,陆纬无视着跪在地上流泪弟子,直赴内堂,一眼望见倒在血泊里、瞪大眼睛充满难以置信、又已失去神采的周河。
“总管!”
几名这几年来一直陪在周河身边的亲信弟子跪着向陆纬靠近几步,想说些什么,却被他伸手一止,语气冰寒:
“你们先出去,任何人不得进来,我要亲自查验现场!”
一个时辰后,获知消息的朱家、田虎联手赶来,两人心中过于震撼,已顾不上彼此的一些仇怨。
回到大泽山的堂主还是只有他们两个。
共工堂堂主厅门外此时聚集近百名弟子,这个消息过于重大,不知是谁泄露,传扬的人尽皆知。
“两位堂主,请随我来!”
吕青施展权威驱开一条道路,带着朱家、田虎刚进入正厅,就看见陆纬面色冷峻的正在审问堂主厅守卫弟子:
“堂主他昨夜还高兴的叫下面端碗莲子粥过去,早晨我再进来,就.呜呜”
被审问的弟子说着说着跪地大哭起来。
瞥见门口来人,陆纬挥手,让晏申将这些弟子先押下去、看管起来。吕青懂事的一起跟着出去,反手关好大门、只留三位主事人在里面。
“陆纬老弟,到底怎么回事!”
朱家面具保持着愤怒,待无关之人都离开了,声音厉然。
田虎罕见的保持沉默,只用视线盯着陆纬。
“你们自己看吧.”陆纬摇头,带着两位堂主走进案发现场。他们看着白布裹下的人形与血迹,脚步明显一滞,远远停了下来。
陆纬独自上前,蹲下,揭开上半部分白布,森严的展示给朱、田看清后,又重新盖上:“凶手是周堂主信任之人.”
“信任之人.”朱家、田虎从尸体表情中能看出周河死前的‘不敢相信’神色,下意识目光瞧向缓缓起身的陆纬,但随即马上排除了这种可能:
要论信任,陆小子是共工堂总管,肯定符合这个要求。
但他根本没有必要杀周河,且不说共工堂现在其大权在握、高层管事俱是陆纬亲信。从谁都知道再过两个月他就会成为共工堂主这一点来说,陆纬也没有任何要杀周河的动机!
“我记得,三年前,共工堂有一个人,也是被信任之人杀的.”
三人走出案发现场,重新回到大厅,朱家最后一个关上门,转身后,他严肃说道。
“田仲.”田虎也记起来这件事。
“杀田仲的凶手,就是陆纬老弟追查的吧?”朱家提到田仲姓氏时,声音低了些许。
“是”,陆纬缓缓点头,眼睛里微微失神,仿佛陷入回忆:“但田仲的死是个悬案,案发时我身份低微,并没有第一时间见到现场,后来哪怕在共工堂内部彻查一遍,也是无果。”
“朱家堂主以为此案与田仲的死有牵扯?”田虎对那夜印象更深刻些,当时他与大哥田猛设计了魁隗堂丑闻,田仲也是参与者之一,却突兀出了意外。
再后来,大哥也出了意外.
“确实相像,不是么?”抬头回应着田虎疑问,朱家习惯性踱步起来:“如果说田仲还有可能是被实力远胜过他的杀手一击致命.”
“可周河老哥从去年起就在闭关,陆纬老弟回来后想拜见他都没有见到,又是何人能在深夜获得周河老哥信任、带着武器靠近他、并突然发难呢.”
“若是这凶手不是周河老哥信任的人,那能瞬杀他的存在,只怕是侠魁,也绝做不到!”
“不错。”田虎听到这段分析,点头同意。
“共工堂三年间,一名堂主、一名总管,都被暗杀,这要是同一人所为,或者同一个组织所为,那其必定对共工堂有着深仇大恨”
陆纬面色肉眼可见的阴沉下来,他抬头抱拳看着面前两人:“朱家堂主、田虎堂主,现在大泽山内只有你们是陆某绝对可信之人,倘若凶手目的真是整个共工堂,那我极有可能是下一个目标.”
“周河堂主的那些亲信弟子,我希望可以交给二位,来审讯调查。”
“至于共工堂内部,我会严厉过问!”
“陆纬老弟节哀,侠魁不在、其他三堂堂主不在,这是我们应尽之责!”
朱家、田虎抱拳接下,就此告退。
看着两人身影离开,陆纬静静伫立了会儿,又一次来到案发现场。
在他注视中,地上白布忽然抽动一下.
然后,周河尸体,慢慢坐了起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