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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共工堂

    与田光同行许久,两人两马直至燕齐边境小城,一路上居然没遇到一个前来拦路的盗贼。

    这让陆纬稍有些失望,本想着还能刷刷田光好感来着。

    整段行程中,田光除了一开始指出他身上挂着的三星珠草外,其余时间里没有一次再提到农家事宜。

    陆纬原以为侠魁隐藏身份来找他,肯定会问问他对农家形势乃至天下大势的看法,然后自己将提前想好的说辞念叨一遍,便能搏得田光极大认可来着。

    结果却是陆纬完全想多了...

    两人的聊天内容有山有水、有坐下马驹、有蓟城酒馆、甚至还有如何将一只山鸡最完美的烤制出来。

    都是些风月和生活小事。

    这固然也很有趣,毕竟田光游历过七国,什么都能聊一聊。

    但如此一来,陆纬的谋划就落空了。

    “进入齐境了!”

    刚跨过边境关点,坐在杂毛马背上,田光双手举起伸了个懒腰,他扭头看了身旁陆纬一眼,粗眉向上动了动:

    “在燕国,我是游侠田光,在齐国,小兄弟又该叫我什么呢?”

    他嘴里突然冒出的这句话,配合那戏谑的表情,使得陆纬一惊,大脑停滞两秒:“侠魁。”

    “不错!”田光哈哈大笑,驱马领先陆纬一步:“你一开始就认出了我吧?”

    “...是”,陆纬强忍着心中慌张,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明明初见时表情掩饰的很好才对...

    “倒也聪明。”田光扭回脑袋看向前路,语气郑重起来:“别想了,你的神情与话语一路上都没有瑕疵,但我是田光,农家的侠魁!”

    “按理说你应该不认识我、更没有来源获知我的名字才对...不过嘛,这点上我不追问你。”

    “所有的谋划并不是没有破绽就不会被别人看出来,有些人的直觉是他耐以生存的法宝,虚假的东西终究是虚假的。”

    “谢侠魁教导!”陆纬盯着田光背影,在对方说出‘不过嘛’的时候他心脏急跳:“小子冒失。”

    局面冷场了,但田光似乎很喜欢说话,他又主动挑起话题:“知道我为什么会与你同行这一路么?”

    “是...因为弟子在露秋阁所做之事?”

    既然侠魁揭开了自己路上的那些小伎俩,陆纬干脆也大方的实话实说。

    田光无论实力还是经历都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一批存在,这种情况下再试图隐瞒只能是徒增笑尔。

    “露秋阁的那些手段么?”田光摇了摇头:“那不是我在意的事,我只是想要看看你陆纬是个什么样的人而已。”

    “侠魁途中并未询问弟子农家之事...”

    “询问农家之事?哈哈”田光笑着放缓马速:“农家之事乃至天下之事,并不会在你我的交谈中发生改变。”

    “何况我不在意任何人对此的任何观点,又何必强要你去谈呢~”

    “...”陆纬只能再度抱拳,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周初算是周河的同族堂弟,你囚禁了他,可想好如何对周河交代?”

    临近末尾,田光终于问了他一句有关农家的问题。

    陆纬回过神来,想了想,答道:“田仲逼迫周章离开农家,同样没有给周河堂主一个交代。”

    “田仲与你并不相同,不过此事你有数就好,接下来你自行去大泽山吧。”

    他停下杂毛马,示意陆纬先走。

    “是!”陆纬什么也没多问,田光作为侠魁,在秋收大会前,他当然会有许多事要提前安排。

    两人就此分开,下次见面,就是在秋收大会会场了。

    ——————

    共工堂堂主继承人之位的竞争已到白热化阶段。

    田仲凭借田氏支持,加上他的個人能力,将有着周河偏爱的许秋牢牢压制住了。

    许秋是燕国富商,本身不具备与人拼命的勇气,他自认为自己此次来争夺堂主位有着周河支持,成功概率很大。

    即便落败,亦能从容不失脸面的退回蓟城,继续当露秋阁阁主。

    因此事事留一线,对田仲的反抗并不是那么激烈。

    许秋商场上的狡诈,在田仲的不择手段面前,很难有效。

    他能轻松治理好露秋阁的那群农夫,却对抗不过田仲一人。

    他的独子许生,在运输商队途中被人断了右手手掌,体内经脉也被打的紊乱,原本的一身功力需要克服右撇子障碍重新从零练起。

    这更令许秋打起退堂鼓来,他还需要花费额外心思去照顾许生情况。

    周河对其的失望开始叠加,理论上周河还能强行指定许秋为继承人,可他的能力明显不足以领导整个共工堂,自己的决定,要对得起农家才行!

    要是接下来许秋依旧无法做出改变,那即便很恶心...堂主之位也只能...交给田仲了。

    想到那种局面,周河心烦意燥起来,右手食指毫无节奏的敲击着座椅扶手,恰逢这个时候,有弟子进来禀报:

    来自燕国的陆纬持着堂令,想要拜见他。

    陆纬,虽然过去大半年了,但这个名字周河还记着。

    “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一名高大少年恭敬的走了进来,只一眼对视,周河就对少年起了兴趣:眼神是一个人对外展示的窗口。

    这个陆纬的眼神深处,不似其外表那般单纯。

    “燕国那边,伱管理的如何?”

    “禀堂主...”

    陆纬声音稳重的删繁去简,将自己发现露秋阁高层贪污之事的处理简述了一遍,当谈及周初被自己关押时,周河眼神瞬间犀利。

    感受到利刃般的注视,陆纬不慌不忙,平静的继续将他的安排说了下去,待全部讲完后,陆纬抱拳,等待周河指示。

    “...”长达十三秒的沉默:“秋收大会后,你将周初送来大泽山吧。”

    “弟子明白。”

    陆纬微低着眼神退出堂主大厅。

    果然,对这位周堂主来说,只要有着正当理由,你做什么都可以。

    这就是儒家经义中的:君子可欺之以方!

    不过这样一来,这位周堂主现在对自己的印象恐怕不佳:他的手段很容易令其联想到田仲行为。

    但,陆纬明知道会这样还要如此做,自然有着他的特意!

    ...

    就在陆纬退出去后半个时辰,就有弟子急忙向周河汇报道:

    “堂主,那位陆纬去侮辱了田总管!”

    “还以‘自己是露秋阁所属、只受堂主、阁主管辖‘为由,平安离开了!”

    “你说什么?”周河下意识又无节奏的敲击起扶手来:“陆纬现在在哪里?”

    “他去拜访许管事了。”

    “这样么...”周河站起身,来回踱步,突然,他眼神一变,扭头道:

    “陆纬执掌露秋阁有功,还为农家抓住了贪污公款的那几名...败类,理应当赏。”

    “你去,将这串四星珠草,交给他,并传我的命令,就说...”

    “鼓励他再接再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