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一出荣国府大门,便喝命备车。
此时,贾琮拿自家这个被怒火冲昏脑袋的便宜老子一点法子没有。
只能跟着他上了车。
见马车行驶的方向并不是六部衙门所在,连忙问道:“爹,咱们不是去礼部户部?”
贾赦嘿嘿一笑:“你英明神武的爹仔细想了想,还是得先进宫一趟。”
他还要去弄两道圣旨或者手谕出来。
不然单单礼部户部那些棒槌属官,还真镇不住有超品诰命护身的贾母。
天玺帝徒煜见贾赦进宫,心中自是欢喜,摸着贾琮的头笑道:
“三哥,这天寒地冻,不早不晚的,怎么带着琮儿进宫来了?”
“也不怕孩子冻着。”
贾赦气鼓气涨地将贾母今天出的幺蛾子,与王熙凤重利盘剥,包揽诉讼,交通外官,自家替子休妻等事。
给天玺帝徒煜齐刷刷倒了一遍。
贾琮给天玺帝徒煜见过礼后,便侍立在一旁。
见贾赦倒了个干干净净,心中暗乐。
自家这便宜老子分明是在给天玺帝打预防针。
就算来日被御史台那群疯狗咬住,他也好说早就跟天玺帝备案请罪,已经亲自处理过了。
天玺帝徒煜笑道:“你那个去平安州做州判的儿子,不是听说还不错?”
“怎么娶了这么个媳妇儿?”
贾赦骂道:“王子腾那白痴家里能出什么好女人?”
“有一个,算一個,全是搅家精!”
“就连嫁进薛家那个,也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然薛家怎么会连半个庶子庶女都没有!”
薛姨妈看着慈眉善目,原来是这样的人?
贾琮被贾赦这句话给吓了一跳,暗暗记在心中不提。
天玺帝想了想才道:“三哥,你那搅家精儿媳妇的手尾可要清理干净了。”
“不然被御史台那群疯狗闹上勤政殿,我不好说话。”
贾赦翻了记白眼:“这还要你说,刚刚我就安排人去办了!”
贾琮这才恍然大悟。
刚刚出府的时候,贾赦跟麒麟卫说的必须好生清理,不留一丝痕迹,原来是这个意思。
贾赦大大喝了口热茶,才接着道:
“行了。”
“徒小九,给我两道圣旨!”
“一道将敕造荣国府匾额换成一等神威将军府!”
“另一道么,老子今天要敲锣打鼓还国库欠银!”
天玺帝徒煜被贾赦这天马行空的想法,给狠狠吓了一跳。
“三哥,你可真想好了?”
“不怕将贾叔父气得从祖坟里爬出来掐死你?”
他口中的贾叔父当然是贾代善。
贾琮心内暗笑不已。
那无良老头贾代善可没躺在祖坟里,现在就藏在贾氏宗祠某个不知名的地方蹲着。
贾赦要真的请回这两道圣旨。
只怕还真的会气得他半夜托梦将贾赦这不孝儿子掐死。
“谁让我有头即偏心又不明是非的好娘呢?”
“谁叫她非要留着二房内侄女那搅家精呢?”
“她不怕日后被你徒家翻旧账,老子还怕呢!”
贾赦呵呵冷笑。
天玺帝徒煜哭笑不得:“三哥,这是什么浑话?我什么时候要翻你旧账了?”
贾赦冲口而出:“就算你不翻,能保证以后你儿子翻不翻?”
“哼,这一辈的人都还没闹清,你那几个小的又闹上了!”
“一样家门不幸,棒槌成林!”
天玺帝徒煜笑道:“他们还小,翻不出什么大浪,先看着就是了。”
贾赦懒得跟他扯这些皇家秘辛。
满口催促。
“快写圣旨,今天我就要将这两件事办了!”
天玺帝徒煜笑道:“圣旨没有,手谕要不要?”
“要!必须要!”
天玺帝徒煜当真的写了两道手谕给他。
又命夏守忠跟着贾赦一起去礼部户部。
贾赦拿着手谕,仰头哈哈大笑。
“小忠子,琮儿,咱们走!”
贾赦一进宫,永泰帝徒樘自然就知道了。
等得知贾赦是特地来请旨改换门楣与还国库欠银的。
永泰帝徒樘先是愣了一愣。
然后再也忍不住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贾史氏干得漂亮!”
能将贾赦这混不吝气得发疯,当然是贾史氏干得好事。
戴权轻声道:“老圣人,难道就看着贾恩侯发疯?”
永泰帝徒樘笑眯眯地道:“当然就这么看着。”
“嘿嘿,等老三疯完了,朕再去给他添把邪火。”
戴权越来越不明白自己伺候了几十年的老圣人,如今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当日明明是老圣人亲自下旨让内卫去跟踪贾赦。
等他回报贾赦飞扬跋扈,将内卫打断了腿之后,老圣人却连贾赦一个字都不说。
反而将他狠狠骂了一顿,说内卫都是些垃圾废物,被打断了腿活该。
永泰帝徒樘顿了顿才道:“戴老狗,将老三儿媳妇那些破事的证据拿在手里,明白吗?”
“是。”
戴权低低应了一声,侍立永泰帝身后不再言语。
…………………………
礼部正堂,尚书蒋钦看见贾赦就头疼不已。
他是跟贾赦同一时代的人,哪里不知道贾赦昔年横行神京的那些丰功伟绩?
只是此人已经十来年不出门应酬。
最近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在整个神京的存在感鲜明无比。
无论是他气得永泰帝吐血,自己却只挨了顿骂,毫发无伤也好。
还是跑去天官正堂将尚书赵合狠狠揍了一顿,还给捐官的儿子弄了个实缺回来也好。
无一不显示。
此人依旧圣眷优渥,无论在不在庙堂都是一样。
“恩侯兄,一向少见。”蒋钦拱手笑道。
贾赦从夏守忠怀里接过手谕,一把扔在蒋钦怀里。
“派几个人跟着我,去将荣国府匾额摘下!”
蒋钦险些没被贾赦一句话吓死。
连手谕都来不及打开,颤声问道:“恩侯兄,这可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
贾赦白眼一翻:“谁有那个闲功夫跟你开玩笑?”
“自己不会打开手谕看?”
贾琮如今总算能够想象当日贾赦在吏部揍尚书的场景了。
不但吏部,自家这便宜老子在礼部也是一样旁若无人。
蒋钦颤抖着双手打开手谕。
这才相信贾赦的确没有开玩笑。
当即派了几个礼部司官跟着贾赦。
贾赦回头朝着蒋钦嘿嘿一笑:“回去记得跟蒋世伯说一声,下次我请他去迎香楼喝花酒!”
蒋钦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跌上一跤。
自己父亲早已致仕荣养,去青楼喝个纯花酒是老人家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还要被贾赦这个混不吝提出来公开处刑。
…………………………
户部尚书宋源跟贾赦更熟,原本就是昔年一起在尚书房念过书的同窗。
见贾赦带着浩浩荡荡一群人跑来户部,宋源开口打趣道。
“恩侯,十来年不见,伱这是要来户部抄家的?”
贾赦噗嗤一笑:“抄家是抄家,不过是让你派几个人去抄我的家而已。”
宋源探手放在贾赦额上:“没发烧啊?”
“这又是做什么幺蛾子?”
贾赦朝夏守忠使了个眼色。
夏守忠打开手谕宣读,宋源连忙跪下接旨。
等夏守忠读完手谕后,宋源这才起身朝贾赦竖起一根大拇指。
“恩侯,你牛!”
说着也派出几名主事典史随贾赦而去。
贾赦这一去。
果然宛若鞭炮齐鸣,锣鼓暄天一般,险些没将整个神京点燃。
隐藏神京各处的天玺新贵,永泰旧臣,乃至开国勋贵齐齐被惊动。
贾赦带着礼部户部一干大小官员。
加上一个见事态越闹越大,愁眉苦脸的夏守忠登上马车。
几驾整整齐齐的官家马车,浩浩荡荡朝宁荣街驶来。
“大老爷,这是……”
门上一名门子见贾赦带着一群大小官员下了马车,连忙齐齐迎了上去。
“滚一边去!”
贾赦一脚将门子踢开。
“礼部司官!”
“将敕造荣国府的匾额摘下来!”
门上一众门子护卫,面面相觑,吓得魂不守舍。
大老爷是不是疯了?
这敕造的匾额岂能说摘下就摘下?
一名稍微激灵些的门子,爬起身就朝二门跑去。
一边跑,一边口中大叫:“老太太,老爷,大事不好了!”
“大老爷在门上,要下了咱们府的匾额!”
贾赦当然看见了那个跑进二门报信的小厮,只是懒得理会。
等敕造荣国府的匾额被礼部属官摘下。
贾赦朝一众礼部司官拱手笑道:“有劳众司官,改日我请蒋尚书喝酒,各位作陪!”
说着不动声色的在每位司官的袖子里塞上一张银票
礼部司官笑呵呵地道:“好说,好说!”
“明日便将新匾送来,贾将军再会!”
贾赦送走礼部司官。
一拍夏守忠的肩膀,兴冲冲地道:“小忠子,琮儿,带上户部主事典史,跟我去库房!”
夏守忠朝贾琮直使眼色,想让他阻止发疯的贾赦。
归还国库欠银,可不比摘匾额,不过是荣国府自家的事。
牵一发,动全身,夏守忠还真怕贾赦担不起接踵而至的风浪。
如今欠了国库欠银的人,可不远止开国勋贵,永泰旧臣。
就连天玺新贵都有眼热,跟着去借钱的。
贾赦这一闹便如扔了个硕大无朋的爆竹,明日必将朝堂震动!
贾赦带着礼部一群主事典史,浩浩荡荡朝库房杀去。
一路走,一路汇合进队伍里的麒麟卫也越来越多。
贾琮见到麒麟卫后心头大定。
拉着忧心忡忡的夏守忠,稍微退后一步,悄悄地道。
“夏伯伯,拦不住的,也无需拦。”
“只怕爹这次胡闹还有什么后手……”
从后世那些网上猜测来看,贾府欠的国库欠银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这也可能是贾府被抄家的真正原因之一。
所以贾赦虽然是胡闹了些,却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多时,已经到了贾府大库房。
吴新登与几名官中账房管事面面相觑。
大老爷这时候带着一大群官吏来库房做什么?
他们虽然不认得户部主事典史,但是一身官服还是认得出来的。
“吴新登,库房钥匙拿来!”
“老子今天要盘大库!”
贾赦阴恻恻朝吴新登笑了笑。
这一笑。
险些没将吴新登的魂都吓到九霄云外去。
他看管库房这么多年,又跟王氏暗中勾结,手脚自然不会太干净。
“回大,大老爷的话……”
“没有老太太,太太的指令,这钥匙却是万万拿不得的……”
贾赦从鼻翼里冷哼了一声:“老太太也就算了。”
“王氏那毒妇早已经被关进佛堂,她还有什么权利管着库房?!”
贾赦当然知道库房中的账目绝壁跟存银对不上。
更还不上国库欠银,只不过今天被贾母气得狠了。
混不吝的性子一上来,索性闹个地覆天翻。
“来人!给我将这库房大门砸了!”
贾赦厉声喝道。
“是,家主!”
麒麟卫抡起一张椅子,就朝库房大门砸去!
正在此时。
贾母扶着贾政,身后跟着一大群小厮长随,气喘吁吁地走来。
“孽障!”
“贾恩侯你这不孝的孽障!”
“是想要活活气死你娘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