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陶管瓶过于脆弱,且过于长了,只要内部气压不平衡或者温度差距过大,马上就会开裂甚至爆炸,所以整个模具都要上火烘烤;从常温一路加热到上千度,眼看陶管都红了随时可能软化变形,这才倒入了早已待命的通红铁水!
“陶管没事!好!我们成功了!关火降温!”亚索盯着那仅仅冒出一点头来的陶管瓶,可谓是大气都不敢喘;这陶管毕竟不如瓷器坚固,要不是没办法,是绝对不能拿来当模具用的。
阿方斯也是捏了一把汗,死死盯着已经关火开始降温的模具,亚索还作死的用梯子上去看铁水凝结的情况,一直到出现灰色斑点,这才下令往陶管瓶中加水!
“砰!”虽然水加的不多,但是下一秒整个炮管就发出闷雷般的炸响,喷射出大量的水蒸气;连带着把大量的陶片直接轰飞出去,直接在工坊的屋顶凿开一个大洞,把更多的陶片吹上天空!
“救护伤员!”阿方斯可顾不上火炮的情况了,在场的十几个人可都是从金船锚工坊调过来的老员工,是预定的铸炮苗子,每一个都要比这一门样炮重要多了!
幸好,除了爬上梯子的亚索摔了一跤跟两个员工被陶片砸伤,其他人虽然狼狈,却毕竟站得远,并没有被伤到哪里。
“先送去看医生吧。”阿方斯摆摆手示意安托万把伤员送走,亚索就自己站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到阿方斯身边大声道:“我不走,这炮到底是不是炸膛了还不好说,而且现在是收集数据的最好时候。”
“让老库勒他们来就行了。”阿方斯无奈道。
“不行,打死我也不走!”亚索梗着脖子回道。
“大概需要多久冷却?”阿方斯便看向在场第二有经验的老库勒。
“我看看。”老库勒连忙扶起亚索那倒地的梯子,自己爬上去看了看依旧带着通红的炮管,挠了挠头,这是什么情况?好像没开裂?“莫勒老爷,炮管似乎没事,要不还是继续加水?”
“加!”阿方斯还没说,亚索就大声喊道,他估计这一次要走运了,大概是石膏的隔热性比较强,所以在他下令加水的时候,整个样炮就是内管比外壁降温快一些,已经初步形成内紧了;在加水后陶管爆炸形成二次内紧,但依旧还在火炮的承受范围,那么接下来加水淬火,那这个样炮的质量会前所未有的高!
“呼!”由于有蒸汽爆炸前科,放水的人也心有余悸,放水速度很慢,加上水蒸气形成的快,就像火山喷发一样,呼呼的水蒸气冲着破开的天花板直冲天际,加入的水却没停!
大概过了几分钟时间,火炮已经不怎么冒烟了,这才连忙停止了加水,把整个炮模吊下来放到空地处,把鼓风机拉过来,开始鼓风降温。
这又是让人无语的半个小时等待,等到基本上是看不出烟气了,这才又把炮模整个吊起倒翻,固定在已经准备好的铁木立柱上,给模具浇水,开始卸出合体的石膏模具。
很可惜,因为前面的爆炸,石膏模具卸下来的时候已经开裂了,无法再次使用,但那依旧高达六七十度高温的炮管,却看起来毫发无伤!
“鼓风机!”亚索大声喊道,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宝贝,眼看劫后余生它还完好无损,自然恨不能马上就把它搂进怀里仔细研究。
阿方斯虽然也眼热,但毕竟他还是没有亚索专业,只能看着亚索在那上蹿下跳。谁知,才降温到不烫手,亚索立刻让人把火炮吊起放下,自己就拿着个放大镜撒上上面一寸寸的找毛病…
“我来吧。”反而是巴迪斯上前拉开了亚索,拿起一个锤子,敲一下听一下声音,只敲了七八下,就放下锤子道:“没有开裂。”
“你怎么知道的?”阿方斯好奇道。
“有开裂的声音是沉的,刚刚敲了最容易出问题的七个地方,都没事,其他的更没有问题。”巴迪斯开口继续道:“直接看内壁吧。”
“拿灯过来。”亚索便连忙拿着灯过来看,毕竟模具是上了釉的陶管瓶,自然比沙模细腻多了,所以内壁也没有明显的沙眼,虽然有一些不是很平,但是这已经是打磨修整可以处理的问题了。于是他才重新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对阿方斯道:“火炮验收成功了,可以安排试射。”
“明天吧,再检验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问题,毕竟炸膛了一次。”阿方斯可不希望好容易铸造出来的一门火炮随随便便就给玩炸了:“还有安排打磨一下内壁,打上蜡,我要它用最好的状态迎接试射。”
“没问题!”亚索信心满满。
此间事了,阿方斯自然匆匆赶回宅子,这才静下心来思索这巴黎来的神秘客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要说是军方的采购商人,那肯定不会毫无风声;要说是自己委托戴伦他们找的陶瓷匠师到了,也不必说成“神秘客人”;所以苦思冥想依旧无法猜出对方来历的阿方斯干脆在车子里闭目凝神,为接下来的会面养精蓄锐…
“老爷,你可算回来了。”阿尔弗雷德早已经亲自等在门口,看到阿方斯从马车下来,这才低声道:“是卢浮宫来的尊贵客人。”
“卢浮宫?!!”阿方斯差点被吓了一跳,自己的火炮生意太大,把路易十四这个小矮子也吸引过来了吗?该死的,堂堂一个法兰西君主,自己才做了几万利弗尔的生意就能把他从数百里外引过来,这不是比海上的鲨鱼更贪婪?
“等了您快一个小时了。”阿尔弗雷德又低声道,阿方斯抬了一下眉毛,呦,这不是自己还没来的时候让他等的?
不过能等一个小时,看起来既是要紧事,又不那么好说出口?丫的是来索贿还是怎么的?不过不要紧,愿意等一个小时,说明下命令的人要求信使态度诚恳的跟自己沟通,那就意味着不难对付...因此,阿方斯只是点了点头,便跟着阿尔弗雷德来到会客厅中。
“老爷,这位便是巴黎来的维杰里爵士。”进了门,阿尔弗雷德就向阿方斯介绍了眼前这位身着典型巴洛克式风格服装、面容谦和的中年男子:“维杰里爵士,这就是我们的老爷阿方斯·德·莫勒。”
“冒昧来访,实在是打扰了,阿方斯·德·莫勒先生,我是里埃·德·维杰里。”里埃·德·维杰里笑着伸出了手来。
“初次见面,欢迎光临寒舍,维杰里爵士,我是阿方斯·德·莫勒。”阿方斯伸手与对方握了一下,便重新邀请对方落座。
“其实从世系上讲,我们还有着一点亲戚关系,德·莫勒先生。”里埃·德·维杰里笑着落座,并且自来熟的介绍起来:
“我的祖母来着布洛涅的克罗尔家族,她的表妹的儿子,也就是我的表叔便是令兄长阿尔芒·德·莫勒爵士的岳丈,他的夫人伊薇特·莫勒也算是我的远亲表妹。”
“是的,阿尔弗雷德先生曾经给我做过介绍,只可惜您没能前来他们三月份的婚礼。”阿方斯笑着说道,阿尔弗雷德自然是没说过这事的,如果不出意外,伊薇特应该也是不认识这位所谓的远亲表哥的。
“是的呢,真的太可惜了。”维杰里爵士很有唾面自干的气魄,或者说脸皮足够厚,他依旧若无其事的说道:“考虑到我们亲密的家庭关系,所以这次有关莫勒先生的事务,我特意请缨前来。”
“非常感谢。”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不管怎么样,里埃·德·维杰里态度极为诚恳,就算索贿应该也是可以接受的程度,“不知道此番爵士不辞辛劳前来,所为何事呢?”
一提及正事,里埃·德·维杰里就开始进入政客模式了,笑着端起了红酒,轻轻摇了摇杯子,美美的喝上一口来自波尔多的优质红酒,略微品了品,才在做足了姿态之后,慢悠悠道:“莫勒先生是否听说、科尔贝尔伯爵大人的手工场扶持计划?”
“呃...是的,一直有听说伯爵大人在国内很多地方扶持民营经济,但是皮尔第大区一直没有动静,莫非?”阿方斯嘴上很配合,心里却直嘀咕:自己的火炮虽然也算手工制作,但这可跟正常思维中的手工场完全搭不上边,别说火炮工厂能进扶持名单,就是金船锚,那也跟开玩笑似的。
“就算是此时此刻,我也不敢相信,您的工坊可以在短短几个月内采购或者说消耗了超过40万磅的青铜。”里埃·德·维杰里的话让阿方斯心里却是一咯噔!
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他真实的火炮产量,他的青铜采购渠道可谓五花八门:交易所35万磅、葡萄牙27万磅、奥斯陆25万磅、荷兰19万磅、东西印度公司30万磅、英国人15万磅、本地商会15万磅;另外还有安·夏尔用皮包公司隐秘购入的12万磅,资料还是做平到交易所那35万磅之中!
饶是如此,卢浮宫还是能清楚的查到自己至今不过2个月就消耗了40万磅青铜,只要他们愿意,很快就可以查到更多,单单是这一部分计税,就可以把阿方斯的产量猜出一半来!如果不是怕给西班牙人送人头,阿方斯现在就想去西班牙开分厂了…
“毕竟是刚开始,所以损耗多一些,摸索经验嘛。”阿方斯睁着眼睛说瞎话道,不要紧,接下来自己要铸铁炮了,打死卢浮宫的人也不会相信,自己能用3400磅铁铸出比4000磅铁铸出来的火炮威力还大…
“呵呵,您已经摸索出五百门以上的月产量了,不是吗?”里埃·德·维杰里淡定一笑道,只从超过30万磅青铜,就可以知道这是至少一千门火炮,哪怕算上没铸的,还有前期的试产,稳定产量达到一个月五百门根本不是问题。
“您的情报之精确,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不拍你的马屁,都怕你继续深究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