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群无声,唯有那血液与男子的身影在众人的眼中浮现,那是一种名为信仰的东西。
这时。
一道血光出现。
林黑牛面前的林飞突然怒吼道,
“大王!我林飞也愿意拼死一战!”
血液顺着他的掌心流出。
他的刀未曾杀敌却饮了自己的第一口血!
放下左手,他微微侧头,朝着林铁山正色道,
“铁山!若是我死了!麻烦你照顾一下我娘!”
却见林铁山愣在了原地,脸色通红,最后竟然拔出刀并怒吼道,
“要照顾自己去照顾!老子也不是孬种!”
血液同样在林铁山的手中冒出,并且顺着手中的刀流下,
放下左手,看着手上的血痕,林铁山不知为何,心中平静了下来,原先的恐惧也在这一刻,缓缓消失。
林黑牛看到两人的样子,眼中泪水潺潺,他想说什么,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他同样将左手高举,划出了一刀,看着血液缓缓流出……
烈阳之下,干涸的河床之上。
血液,在流淌。
这一片河床成为了红色血滩。
无论是刚才举手的还是没举手的,都划了自己左手一刀,这一刀是同舟共济,亦是与懦弱的自己一刀两断。
看着下方再无一个伸手的人,张献忠举起右手。
袁明清从身后递过来一杆旗帜,旗面上并不是众人以为的张字,而是一片空白!
将自己被血染红的左手盖在旗帜的正中央,张献忠面无表情的递给李继伟。
“战!”
李继伟双手接过,印上自己的手印,转头递给李海涛,怒吼道,
“战!”
“战!”
“战!”
“战!”
……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峡谷的出口处。
张献忠身披棉甲笔直的站在那里,身后是李继伟抱着一杆血色的大旗。
沉默,死寂,无声。
他们的正前方五百米处,那峡谷的入口处,明军的骑兵逐渐冒出了头,他们的眼中有蔑视,有兴奋,唯独没有恐惧。
朱国相骑着枣红马缓缓上前。
看到前面严阵以待的张献忠等人,有一些意外,有一些惊讶,但更多的是蔑视。
“张献忠!你不会想靠着这些人赢吧?”
面对朱国相的挑衅,张献忠没有吭声,而是缓缓睁开眼睛,右手长剑刷的一声拔出,直指他的咽喉,
“战!”
“战!”
排山倒海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
于是一瞬间!
“战”之一字响彻峡谷!
张献忠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方,那高大的身躯在身后士兵的眼中是那么的伟岸。
朱国相没想到张献忠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刚要开口却看到张献忠竟然直接开始了冲锋。
勒紧马腹,他刚要前冲却看到一名骑兵的马因为地上层次不齐的石头跌倒了。
朱国相顿时大吃一惊,也终于明白张献忠为什么要选择在这里硬碰硬,原来他是忌惮骑兵冲锋!
随后朱国相灵机一动,立刻吼道,
“全部下马!换步战!”
马兵换步兵。
能成为马兵的本就是精锐,自然可以当步兵使用。
于是这群老兵的素质一下子就显现了出来,顷刻间就变成了步兵。
而这时,张献忠才冲到一半的位置。
看到反贼杂乱无章的阵型,副将刘丰走到朱国相的身边,嘲笑道,
“就这样的乌合之众,也敢来?真是小瞧我们了!”
顺着,朝着身后大喊一声,
“兄弟们!跟我冲,让这群反贼知道一下什么才叫精锐!”
随着刘丰的呐喊,朱国相身前的一千五百名官兵朝着张献忠冲了过去。
坐在枣红马上,朱国相望向正前方,将军交接的那一刻,他以为可以看到摧枯拉朽,但眼前的一幕却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那顶在最前方的男子的确勇猛,那种悍不畏死的战斗风格让这些榆林老兵看了都头皮发麻!再配上旁边策应的男子,两人在大军中竟然无人能挡,正朝着朱国相一路杀来。
然而,这依旧不能令朱国相诧异,因为猛将常有,但在人数的面前即使是猛将也会累死。
最令他震惊的竟然是张献忠身后士兵的战斗风格,那种宛若野兽,宛若疯子般的战斗方式。
“怎么会!怎么可能!他们不怕死吗?”
朱国相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仿佛看到了一群来自地狱的魔鬼正向他冲来。
他看到一个老兵将刀捅进了一名反贼的胸口,但是得到的却不是反贼的恐惧,而是反贼咧着血盆大口握住他的手,不退反进。
刀捅穿了反贼。
但反贼也一口咬在老兵的咽喉上,两人双双倒在地上,被另一名反贼杀掉。
而这样的一幕在战场上每一刻都在发生。
老兵很强,基本上每一人都能带走一名反贼,但反贼们却也能拼死换走一名老兵。
一时间,官兵死伤惨重,甚至有的官兵竟然失心疯了一般大喊着向后跑去,口中惊恐道,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可惜,这里是战场,他无路可跑。
死亡在上演,每一刻都有生命在逝去。
……
林黑牛本以为自己身强体壮正面不输官兵,但只有真正面对,他才发现这些官兵不愧为精锐,出刀之狠,下手之狠辣完全就是碾压。
一名官兵手起刀落,他身边的兄弟直接就被开膛破肚,那血液挥洒到林黑牛的脸上,让他明白战场的残酷。
“杀了他!杀了我!”
那位兄弟抛弃了手中的刀死死的抱住官兵,用他那最后的力气哀求着林黑牛,他的脸上有痛苦,有希冀,更有哀求。
官兵疯狂挣扎着,并且不断的踢他,锤他,企图推开他,但那位兄弟的手仿佛铁箍一样死死的抱住他。
林黑牛看到这一幕,已然热泪盈眶,颤抖着双手最终还是一刀捅了下去。
那刀尖贯穿两人的身体发出血肉撕裂的声音,林黑牛看到了兄弟露出解脱的笑容,并且口中说了两个字:谢谢。
而官兵则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死去,他不明白,这些人不怕死吗?
这时一只脚突然踹了过来,将林黑牛踹倒在地上,一名面目狰狞的官兵踩在林黑牛的身上举起大刀劈下。
“噗”
林黑牛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了,却发现官兵竟然没有了动静,睁开眼睛才发现是林飞将官兵砍翻,正伸出手准备拉他起来。
此刻林飞全身是血,面目狰狞,那脸上的血水早已经汇聚成涓涓细流,身上的伤口也多的数不清,甚至一条刀痕已经将他的左眼划伤。
此刻他正紧闭闭着左眼,问道,
“黑牛!起来!还能战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