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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四

    此处已在西境之内,时值夏日,山中湿热难耐蚊虫繁多,姚老太在半山腰一片荒废药田边儿的破棚子里落了脚。她也不管棚子里那一层厚厚的灰尘和乱七八糟散了一地的东西,往木板床上一躺闭上眼睛就睡,耳边蚊虫绕着她飞个不停,她却是纹丝不动。

    这也难怪!她一个老人家,凭着一双腿脚从十几里外的县城走回村里,没能歇上一会儿不说,还和人大吵一阵,又立马赶路到了山上,能不累么?此时她真是累的动弹不得,什么也顾不上了。

    鸢儿偷偷守在棚子外头,等着纤云和飞星两人赶上来。不一会儿,纤云和飞星的身影出现在附近,鸢儿急急忙忙地跑过去,还对着纤云比划着小声些的手势。

    “那个凶巴巴的婆婆累坏啦!躺在那边的棚子里睡着了。”鸢儿小声地说着。

    “是吗?”纤云向着那破破烂烂的棚子走去,到了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时急时缓的声音,仔细一听像是老太太魇着了正在说胡话:“畜生!畜生!……不要!不要!……恶鬼!你们都是恶鬼!!”

    纤云停下脚步认真听着,听了一阵子见老太太似是醒不过来,一头一脸的汗水十分痛苦的模样。她走到姚老太身旁,将一丝灵力缓缓引入老太太身体,见她眉头舒展开来翻了个身,复又睡着了才停下手来。

    鸢儿乖巧地站在纤云身旁观察了一阵后说:“姐姐,凶巴巴的婆婆在害怕呀。”

    “是啊,也许就是太害怕,身边又没有亲人朋友,她才会那么凶巴巴的。”纤云看姚老太睡得香甜,不愿打扰她,走出棚子去寻飞星。

    飞星正看着外头荒废的药田不知在想什么,纤云也向药田看去,种的都是些寻常药材,因无人打理那些药材都烂在了荒废的土地里,看起来十分萧索。

    “月华山就十分适宜种植药材,我记得曾救助了一位老婆婆,她家中世代行医,自己的医术也很精湛。战乱中她失去了家人,后来在月华山上她帮我救了不少孤儿的性命,还带着孩子们在山中种植药材补贴开销。”飞星忽然开口说起往事,眼中带着温柔。

    “后来呢?那位老婆婆一直在月华山么?”纤云弯着眼睛看向飞星,她喜欢听飞星回忆往事,那些往事、那些回忆都是他的一部分,她希望认识一个完整的飞星。

    “你们是什么人?在我家田里干什么?”纤云没有等到飞星的回答,身后传来的是姚老太凶巴巴的声音。

    鸢儿从旁边窜出来急急忙忙地道:“姐姐!姐夫!凶巴巴婆婆起床了!”

    纤云无语地看着鸢儿,这丫头真不会说话。果然姚老太太立刻将炮火对准了鸢儿:“哪里来的野丫头!真是没礼貌!你们几个鬼鬼祟祟地要干什么?老婆子可没什么值钱东西给你们,滚滚滚,离我家远些!”

    “您老别急!身子要紧!您是姚婆婆吧?”纤云不急不恼,先摆出个笑模样来,伸手不打笑脸人嘛!见老太太不答话,她又道:“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冲撞了您老,是我们管教不严!定会好好罚她!”

    姚老太从鼻孔里头重重地哼了一声,不理纤云。可她的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噜叫唤起来,赶了大半天的路,从清晨到现在她就没正经吃过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纤云见状立刻对鸢儿道:“鸢儿!你对姚婆婆无礼,就罚你去林子里猎一头野猪回来,给婆婆烤着吃!”

    鸢儿一听姐姐给自己下任务,还是自己最擅长的事情,双眼发亮立刻答道:“是!”

    “婆婆年纪大,你得抓那种乳猪回来烤着才好下口,懂么?”纤云偷偷瞄着姚老太那上下滚动的喉头,就知道老太太已经被自己说得馋了。

    “糊弄谁呢?叫个小丫头去猎野猪!再说了,这大夏天的,一时半儿会儿上哪儿找野猪去,还乳猪!”姚老太肚子饿了是真,馋得不行也是真,可脑子还是清醒的,她翻了个白眼一脸的不屑。

    “动作快些,别让婆婆等急了。”纤云也不反驳,只继续叮嘱鸢儿。鸢儿连连点头,一溜烟便钻进林子没影儿了,姚老太揉了揉眼睛又甩了甩脑袋,心想自己定是眼花了!

    纤云趁着老太太愣神儿,上前自来熟地挽住她想寻个地方休息一下,看了一圈儿却没找着个能坐的地方。此时她听见老太太低声嘀咕着:“这三个莫不是山中的精怪?”老人家纯属自言自语,声音压的极低,奈何纤云是个修者,还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憋着笑、眼珠子一转玩儿心大起。

    “夫君~”纤云软糯糯地向着飞星唤了一声,飞星眼睛倏地亮了,纤云继续说:“你看这地方连个桌椅都没有,我和姚婆婆想坐着歇歇都不成!”

    飞星被纤云那声甜丝丝的夫君喊的云里雾里的,纤云此时就是叫他把天捅个窟窿他也不带眨下眼的,何况就是个桌椅。

    “你们且等等。”飞星说完人影一闪,也不见了。

    姚老太身子一颤,胆怯地抬头看向纤云,心道:完了!老婆子今儿就要死在这几个山妖手里了!

    纤云看着老太太的神情,心中好笑,突然觉得这姚婆婆真是可爱。她故作深沉地看着老太太道:“婆婆,怎么我就一定是妖精,不能是个仙女么?”

    姚老太心中一颤:哎哟喂!这妖精会读心术啊!纤云笑眯眯地看着老太太,老太太不知到底该跑还是该晕,两人正在大眼瞪着小眼之时飞星回来了。

    只见飞星手上托了块儿巨大岩石,他走到一处空地上将岩石往地上一放,突然抽出把剑来,剑光一闪!也不知怎么动作的,救见岩石屑沫子到处飞,叮铃桄榔一通响动。老太太看得嗔目结舌,连害怕都忘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边儿的动静。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飞星停了手,周围乱七八糟的边角余料早已没了踪迹,空地上只留下一套岩石雕琢而成的古朴桌凳,造型优雅、线条流畅,表面还打磨地光可鉴人。飞星看了看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求表扬般地看向纤云。

    纤云扶着呆愣愣的老太太走到石桌前坐下,又拉着飞星也坐下,不住口地夸赞:“我家夫君就是有品位,看看这桌子!因地制宜,与周围风物浑然一体!瞧瞧这凳子,有高有矮,考虑了我的身高,也考虑了姚婆婆的身高,太会体贴人了!”

    飞星心里舒坦,脸上笑得一脸灿然,这一笑如那春天溪水中初融的冰层,真是沁人心脾,动人心魄,冷傲之中带着生机勃勃,自有一番风骨。姚老太太看得呆了又惊,惊讶后又发呆,突然她像是终于回过神来,挣脱了纤云扶着自己的手,从石凳上跳了起来。

    “求仙人救救福田院的老人们!求仙人显灵啊!”姚老太麻溜地跪在了飞星跟前的空地上,来了个五体投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