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你他娘的,居然还知道死回来!”
韩长生吼声震响亮,激得栖息在院中桃树上的几只鸟儿接连振翅高飞,逃离此处是非之地。
谢昭没什么诚意的掏了掏耳朵,叹了口气道:
“你那么激动做什么呀?”
韩长生都气笑了,他点零头,咬牙切齿道:“好啊!好你个谢昭!我和凌或昨日饭都顾不上吃,足足找了你整整一夜。
昭歌城的东西二市都快让我们翻了个底朝,你倒是好,出去玩了个潇洒,还敢问我为何那么激动?”
他指了指自己眼下的青黑。
“你有没有良心的?你且看看本公子的眼睛!熬了这么大的夜,都憔悴成什么样儿了?哎不对啊......”
韩长生到这里,疑惑的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谢昭。
“怎么你看起来好像也憔悴了一些?脸色蜡黄中还透着青白。
你不是从来浅酌不大醉,怎么会喝到这般病痨鬼似得程度?跟谁啊,兴致那么高?”
他还凑上去不要命的嗅了嗅,但是什么也没有闻到,于是迟疑道:
“这也没什么酒味啊,那你脸色怎么也不大好看?”
谢昭失笑,自然是不可能有酒味的了。
她昨日清晨虽然在去往神台宫去的路上喝了那么一壶清酒,但是都已过去那么久,又在神台宫折腾了一一夜,哪里还会有酒味余存?
若是药味和檀香味儿,兴许尚且还有一些未能散尽。
谢昭避重就轻,挑眉看他道:“别太荒谬了,你好歹是个观宇玄境,一夜不睡不至如此。
眼下的黑青分明是前日你去神台宫凑热闹熬出来的,这也能算到我的头上?”
韩长生翻了个白眼,不爽道:“‘黄金台’路伤雀避战不出,我在神台宫外都睡上好几觉了,熬个鬼哦!
明明就是找你累出来的,白眼狼,你还不认账是吧?”
谢昭笑盈盈的点头,一幅好脾气的样子。
“行,那这个情算是我承下了,韩少侠受累了。”
韩长生这次却不大好话的样子,扫视着她乘胜追击:
“本公子义薄云、忠肝义胆,这我知道,不用你。
谢昭,少给本公子戴高帽,也不许再打马虎眼。快快从实招来,你这一日一夜不归,究竟是出去添什么乱去了?
昭歌城那是什么地方?那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权贵窝儿,不是以前江湖乡野之间,你可不要乱来啊!”
谁知道谢昭一听这话却来了精神。
她神气十足,笑容灿烂,从里怀内襟将一沓“巨资”豪迈的掏出来,然后喜滋滋道:
“做什么去了?我这自然是出去赚银子了呀,你们快来看这是什么?”
不过,韩长生的注意力却再度跑偏,他后知后觉的皱眉看了看谢昭方才掏出银票的内襟,再顺着内襟仔细端详着谢昭身上的新衣——
这衣衫初始入目倒是并不打眼,颜色是素了又素的靛青色,穿起来虽然显得肤色很白,但也寡淡得很。
不过韩长生原本家世也算颇有薄资,是见过世面的。
所以当他仔细再看时立马便发现,这套衣衫的款式颜色甚至花纹虽都看似寻常,但那布料却一点都不同寻常,乃是湖州安氏的独家成名锦布“苏沐锦”。
苏沐锦乃是用一种极其特殊的蚕吐丝而成,编织不易,极废人工。
看似轻薄轻便,但却十分保暖,不仅是湖州当地的上上品,甚至在大疆四境都颇有美名。
至于谢昭为何换了衣服?
那自然是因为昨日她所穿的那套破旧衣衫,在神台宫时吐血溅污了没法再穿回来,否则凌或和韩长生见了又要大惊怪。
但是神台宫上又偏偏只有神袍制式的道服,并没有寻常款式的衣衫,她也颇为苦恼。
好在在翻箱倒柜良久后,她找到了这么几件穿起来还不算太扎眼的衣衫。
衣衫布料正是当年在邯庸不二城历练时,她和路伤雀救下的那位北上做生意、却倒霉遭遇山纺湖州府大商户安氏家主所赠。
安氏家主安轩为报一门救命之恩,又见她不肯收谢礼金银,分别时便将自家独具匠心的新品苏沐锦送了她几匹。
见并不是特别名贵之物,为让安氏之人安心,那时她便只好收下了。
待她回去神台宫后,神台宫的道童来给神女量体裁剪新衣时,便顺便用此苏沐锦做了三套常服。
如今一件在她身上,还有两件便在那包裹之中让她毫不客气的卷走了。
当年的“千岁剑仙”符景词终日神袍加身,自是一次都不曾穿过这衣衫,权且压了箱底,如今倒是便宜了贫寒又落魄的“谢昭”。
谢昭眉开眼笑的挑了挑眉梢。
“都了,我是出去赚银子的嘛。既然赚了银子,那么奖励自己几套新新衣裳又有何不可?”
她斩金截铁自我肯定:“这很合理!”
“你怕不是当我是傻子?不过一日一夜,你做什么勾当能赚到这么多银子?
该不会是出去打家劫舍了罢?你听到没有谢昭,昭歌城可不是——”
“——听到了听到了,韩少侠,我的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昭歌城可不是我这区区不入流的金遥玄境菜鸟可以胡作非为的地方嘛,你都了几百次了。”
谢昭无奈的耸了耸肩,歪着头笑笑,道:
“我保证这银票来路干净,绝无后患,你可放心大胆的花用,这总行了吗?”
韩长生狐疑的看她,捏了捏银票的厚度,不死心又追问。
“真的?那到底是怎么来的?你这人素来不老实,不实话我可不安心啊。”
谢昭翻了个白眼,轻笑道:“那你就甭管了,总之,山人自有妙计。”
韩长生怀疑的看着她,然后接过包裹翻了翻,看完以后当即就不乐意了,大声指责道:
“好啊,谢昭,里面的两件衣衫居然都是女子的款式?
你吃独食居然只给自己买?我和凌或的呢!不会没有吧?”
南墟给谢昭的丹药,之前进城前早就被她从包袱中拿出来,贴身收了起来。
如今那包袱已经瘪下去了许多,只有两套苏沐锦所制的衣衫、一些银票,还有一包谢昭方才在银庄兑换的银锭。
谢昭讶异的看着他,开口就是气死人不偿命的敷衍人:
“大少爷,银子都躺在你手心里了,难道你便不会自己去买?
出门左拐两条街,就是一家现成的成衣铺子。”
韩长生痛心疾首的看着她,大声谴责道:
“谢昭!你这白眼狼好生没有义气!自己穿苏沐锦,却让我们穿铺子里的成衣。”
谢昭扶额,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一般。
“......韩长生,你吼太大声了,震得我头痛。”
这回,韩长生还没来得及跳脚炸庙,始终沉默不语的凌或却突然出声了:
“是吗?那怎么没痛死你。”
谢昭震惊,快速转头时险些扭到脑袋!
她呆呆道:“老爷!凌或,你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吗?居然也会刻薄话......”
谢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