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备、简雍二人的名字是第一次进入了何进眼中。
上一次幽州反击战,刘备简雍破弹汗山的时候,何进官职低下,还不能参与军国大事。
并且发给朝廷的战报里面,刘备和简雍也只是被一笔带过了。
这一次不一样,固然战报中依旧是郭勋为主导,谁让他官职最大了,但刘备和简雍两个人的篇幅非常多。
有心人看完战报之后,都看得出来这场战争的指挥者完全是刘备和简雍,然后在心中默默赞叹一声后起之秀。
从幽州来的这份战报,到达洛阳后的第二日就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有人说这份战功不亚于霍去病、窦宪攻匈奴,也有人说这份战功水分多的很,不过是突袭了王庭,对鲜卑主力没有造成多少损失,远远达不到霍去病和窦宪打的匈奴伤筋动骨的局面。
“以一县的兵力,不过区区两千人,先后攻破鲜卑近二十个部族,杀灭鲜卑数万。在弹汗山面对十万之众,凿阵破王庭,击杀傀儡单于骞曼,这样的战功难道还不值得朝廷庆贺、嘉奖、昭告天下吗?多少年没有这样的大胜了!”
“这样的战绩,水分有多大?幽州刺史郭勋跟那刘备和简雍都有着一层关系在。他们甚至还杀了护乌桓校尉,言其勾结鲜卑?这明明就是先斩后奏,这是大逆不道。我看这份战功上面全都是水分!”
“水分?和连就是这二人抓住的。那次幽州被和连攻破,刘备和简雍率领残军,力挽狂澜,那和连是不是最后抓住了?如今他的头颅还在宫中。还不是因为阉人和士人之争,导致这份滔天功劳被淹没,朝廷没有宣传!”
“我与说说这次,你何必牵扯到上次。”
“你们又想要埋没这份大功,其心可诛。”
官员之间争论的异常激烈,各自观点的背后,代表着都是己方势力的立场。
阉党的官员们极力的污蔑、诋毁,想要将这份功劳给抹杀,其原因无外乎是刘备和简雍是士人集团的人,还把阉党派去的邢举给杀了,这已经是十常侍极为愤怒了。
士人集团里面也没有全部支持刘备和简雍,支持他们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人做壁上观。
这部分人的观点也很简单,跟刘备和简雍不熟。背后的原因不外乎是这二人布衣出身,身后没有什么大族支撑。
但靠着卢植和郭勋那一层关系,在朝堂上来说,影响并不大。卢植的官职为尚书,在尚书台工作,要是卢植是尚书令的话那他的学生立下如此大的功劳,根本犯不着争论,顶格赏赐说到就到。
关系硬不硬,还得看自己,要是刘备或者简雍两个人有一个是出身大族或者豪强,在州郡有话语权,立下这么大的功劳,都已经举国欢庆了。
这个时代,就是看背景的时代。
过去的穷人可以走投军立功这一条赛道实现阶级跨越。现在普普通通的老百姓想要通过军功跨越阶层都是一件很难的事情了。
士族也不是铁桶一块,他们也分很多个小势力。卢植和郭勋代表着的是北方士人,但在朝堂里强大的士族集团南阳的士人,是颍川的士人集团。
这还是按照地域来区分的,还有按照学派来区分的。
两次党锢之祸都以反宦官集团的失败而结束,实在是太正常了,因为士人本来就不团结。
十常侍之间也有勾心斗角,但是要跟士族进行斗争,那可是一致对外的。
按照历史上来看,哪怕是黄巾起义过去之后,后戚何进加上一大批士族一起,都没斗得过十常侍。
如今正是十常侍巅峰之时,士族完全斗不过。
汉帝已经很久没有召开常朝了,距离上次开朝会还是数月前,他几乎每天都是待在汉宫西苑的裸游馆内,每日淫乐。
朝廷中的事无巨细,全都不管,皆有十常侍中来处理。
刘备、简雍第一次立下大功,功劳奖赏不过是一个县令和县丞,这与十常侍因为二人是卢植子弟,压下他们的功劳有很大的关系。
“事情已经压不住了,朝中几乎人人皆知。这样的大功劳,非是我们能压住的了,朝堂还不好好奖赏,会引起天下人愤怒的。”
张让的府邸中,十常侍中的张让、赵忠两位首领人物坐在一起商议着如今朝堂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弹汗山战功。
赵忠对张让说道:“无需太过于担忧。党人自己内部都对此看法不已,让他们争论着。那刘备和简雍是卢植的学生,是党人的人,不宜提拔。我看不妨随便给他们封个爵位打发了便是。”
二人的这场商议,可以说是一场內朝小会议了,两人足以改变朝廷的许多政策。
张让冷声说道:“先前我还不知道,昨日让人查了一下。那刘备、简雍皆为涿县人,却可在涿县为官,先帝时期立下的三互法被公然践踏,此事我必要向陛下告知他们的罪行。”
赵忠却道:“此事不宜追究。”
“这是为何?”
“我们底下的那些人,很多都在本县、郡、州为官…若是追究,必然也会遭受牵连了。”赵忠低声说道。
十常侍权倾朝野,不单单是在洛阳朝堂有他们的许多狗腿子,在各州郡,分布着他们的众多的父兄子弟、门生故吏、投靠来的狗腿子,十常侍在让这些人横征暴敛、卖官鬻爵可没有想过遵守三互法……
到了如今这崩坏的朝纲下,谁还会遵守这玩意啊。莫说是先帝制定的,就算是当今皇帝制定的政策,若是对己方不利,也不会有人去遵守。但你不遵守可以,若是你的敌对势力要弄你,可能就会拿你不遵守制度来追着你咬。
三互法既然宦官和党人都不遵守,那也没什么好指责对方了。
“那不如这样。刘备和简雍正是在本地任职,才得人心,足以聚起这么多的精锐兵马。这次他们立下大功,要死死压着他们,但又不可不赏,我看可以借机把他们调离涿县,这样离开了涿县,他们就没有根基了。这不就相当于打击了党人吗。”赵忠一副奸诈的表情,对张让说道。</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