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几日。
李恪正在后院练武,平安过来禀报,“今天去采买下月要用的铁锭,顺祥号说是没货,去别的铺子也是如此。”
“近来边关没有大规模战事,铁锭这玩意还能缺货?”
放下长刀。
李恪抄水洗了脸,“顺祥号的掌柜怎么说?”
“孙掌柜一开始想含糊过去,经过我再三的追问,才告诉是有人打招呼了,对方来头甚大,他们得罪不起。”
“意思是说,顺祥号能得罪起咱们喽?”
李恪眼中寒光闪烁,“让太太往娘家那里递个消息,说说顺祥号的事情,另外叫岳父大人多注意一些。”
顿了顿。
又嘱咐道:“你去找永胜拿一张叔父的名帖,我有用处。”
“是。”
平安即领命去了。
“顺祥号是在工部挂了名字的,后头也不是没靠山,能给他们施压的无非那几个,看来是王家出手了。
工部左侍郎王承先?”
让人断了自己的铁锭来源,事情确实是不大,但恶心也是真恶心。
而王家既然出手,必然不止于此。
换了衣裳,李恪直奔内城。
作为府军卫指挥佥事,与上直卫都指挥使詹升的关系也不错,王家拿自己没办法,必然会把目标转向身边人。
贾琏、贾赦他们是不混官场的,王家正处紧要关头,不会再去招惹韩家,最后可不就剩下老丈人秦业了么?
无端把老丈人拖下水,李恪还是有一点歉疚的。
嗯,只有一点。
吴府。
即将致仕的工部尚书吴材倚在榻上,听戏子‘咿咿呀呀’的唱着《临潼斗宝》,乐呵呵的好不惬意。
笑道:“夸耀豪富不可取,争强赌胜是傻瓜。”
想着近来的波涛暗涌,不禁又乐。
权势迷人眼呐!
这时候,管家进来禀道:“老爷,府军卫的李佥事亲自递了帖子来,用的是韩总兵的名号。”
“他来做什么?”
“估计是为了秦业郎中来的。”
随后,管家仔细讲了李恪和秦业的关系,吴材顿时恍然,“秦老头这是走大运,白捡了个好女婿呀!”
“你把人请进来罢。”
吴材起身,“既然是递了帖子,不见上一面也说不过去。”
管家领命退了出去。
不大会。
李恪被引至堂上,先前的小戏子都已经不见,只吴材端正的坐在圈椅上,优哉游哉的品着茶水。
互相见了礼。
即有小丫鬟奉上热茶点心。
懒得多说废话,李恪直接开门见山,“家中岳父在工部任营缮郎,倘若吴大人能照顾一二,下官不胜感激。”
吴材一滞,这么坦诚?
使劲清了清嗓子,“李佥事你有所不知,老夫今年已七十有三,离致仕没几天了,恐怕无力照拂秦郎中。”
“也不需吴大人如何关照,只要不受到针对便是了。”
一如既往的真诚。
就差直接念左侍郎王承先的名号了。
略作思忖。
吴材便笑着说道:“秦郎中几十年兢兢业业,工部诸位同僚都是看在眼里,哪里会有什么针对之举?”
李恪一点即透。
“是下官的言辞不当,请大人勿怪!”
笑着拱拱手,“情分且记下,日后若有差遣,李恪必当竭力以赴……”
闻言,吴材的笑意越盛。
工部是自己地盘,打个招呼的事情罢了,却能换来一个人情,这买卖做的值!
你说王家?
王承先盯着自己致仕后的位子,眼下巴结都来不及,区区一個郎中秦业,还不值得跟自己扯破脸皮。
往后,自然有人操心。
单眼前这小子,就够他们家喝一壶的了!
……
校场上。
晏大江正在督促羽林右卫士卒操练,陡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过来,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转身便走。
“晏同知留步!”
一声喊,晏大江刚到门口,便被李恪拦在身前。
满脸关切的问:“我看大人脸色不佳,莫不是家里有急事等着处理?”
“是是,家里确实有些事。”
晏大江使劲点头,“我着急走,有事咱们回头再说!”
“没关系,”李恪笑道:“正好下官还没去晏大人的府上拜访过呢,这择日不如撞日,想来不会撵我吧?”
晏大江,……
什么就上门拜访了?
我跟你很熟?
心里虽然已经骂了李恪一万遍,但晏大江面上却是笑着,“李佥事能来,寒舍蓬荜生辉,何来撵人的说法?
奈何今天实在有事,不方便招待客人,还望见谅!”
“这样啊,”李恪满脸‘遗憾’的摇了摇头,“那改日再上门拜访吧。”
“呼……”
晏大江长出了口气。
精神骤松。
下一刻,一个匆匆经过的小厮被撞倒,手里拎着的锦盒飞上半空,“哗啦”一声掉摔在地上,摔成了八瓣。
晏大江傻眼,“我刚才没使劲啊!”
“什么使劲没使劲的。”
小厮爬将起来,一把薅住了晏大江的脖领子,“盒子里是我家老爷花大价钱买的宝贝,如今被你摔碎了,赔是不赔?”
晏大江身高七尺,长得膀大腰圆。
此刻却被一瘦瘦高高的小厮薅着脖领子提溜了起来,场面不可谓不壮观。
再加上是在校场的大门口。
士卒往来不断,指挥同知的脸面登时丢了个干净。
看着锦盒里艳丽绝伦的红釉瓷片,再看看旁边笑的一脸不怀好意的李恪,晏大江哪里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李恪小儿,欺人太甚!”
“有本事咱们堂堂正正的较量几手,光会使阴招算什么爷们?”
看着脸红脖子粗的晏大江。
李恪将手一摊,“在场的诸位弟兄们都听见了,晏大江让我跟他堂堂正正的较量几手,不然就不算爷们。”
随后,同那小厮商量道:“你先放开手,等我跟他打完了,再核算赔偿不迟。”
小厮从善如流,“看在您的面上,待会再要赔偿。”
晏大江登时傻了眼。
跟李恪打?前车之鉴犹在眼前,他又没发疯想不开。
耍五百斤石锁的力气,搁自己身上锤两拳,轻了去跟王大指挥使作伴,重了去跟阎王爷作伴,哪个能选?
赶紧找补道:“那什么,我说的较量不是这个较量!”
本就是为揍人出气来的。
李恪可不管晏大江所说的到底是哪个“较量”。
三拳两脚之后。
晏同知已经含恨倒地不起,李恪怕搁着盔甲把人打成内伤,非常小心的只往脸上扇了两巴掌,眼眶给了一拳。
还没敢使太大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