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表提出让刘备驻军樊城,实是为震慑襄阳各方势力。
从某种程度来说,刘表匹马入荆州后,其实一直是和襄阳本地世家共治共存。如今他忽然提出这种提议,俨然是对以蔡家为首的本地豪族的防备信号。
面对刘表这种突然的军事安排,没有丝毫准备的蔡瑁根本无法反驳,毕竟刘表调动的是刘备麾下。
于是,经历此番博弈后,刘备集团在刘表多年的层层防范下,终于拿下荆州要塞樊城。
而一直掌控樊城的蔡家也只能低头认亏,至于此时的蔡和早已将梁甫恨之入骨。反观蔡瑁,虽然此番蔡家损失不小,但到底是稳定住局面,只要蔡家的影响力还在就还有机会。
于是,在刘表的最终定锤下,蔡家隔绝将军府与北边暗中联络的事情不再提及,樊城的驻军允许刘备别部驻扎。
婉拒刘表安排晚宴的场面话,刘备领着梁甫、赵云二人从将军府出来后,径直回到襄阳的宅邸。
此时,陈到已经将守备部署完毕,简雍也与伊籍成功取得联络。不过当简雍兴冲冲要与刘备汇报时,刘备却并没有急着了解情况,而是在当两人面,沉声来问梁甫。
“方才于镇南将军府,大郎何故非要将蔡和事揭露出来?”虽然获得益处,但刘备面上并无所动。
偏室内,此刻只有四人,赵云、简雍和正在对话的两人。
而情知刘备归来后必然会问的梁甫,也并没有任何隐瞒,只正色作答,“如先前使君来襄阳的路上所问,此番既是为探访刘镇南而来,也是为使君的大业而来。便是诸葛先生,想来也该与使君献过策,若想抵抗曹操,汉水以北必须要握在自己手里。”
默默看着他,刘备没有吭声,见此状况,梁甫也继续道:“而彼时情形,其实蔡和正是最好的突破口。此行,我便是一路在想,孔明先生为何要将我引荐给使君。直到入城后,我方才顿悟,孔明先生大约是想让我当面指正那蔡和。
所以,那时使君与刘镇南交谈结束后,我便直言道出。以使君之身份,俨然不能当场与那蔡和之流,当面对质。如此,甫当场昂然对上蔡瑁、蔡和,他蔡家便是再凶险。然甫既知使命,安能退缩!”
“大郎,国士也!”而此刻知晓刘备已然拿下樊城的简雍,也不得不在一旁喟叹。
其实,此番他们随刘备一道来襄阳的目的,就是为了能够将势力打入樊城。而按照诸葛亮的谋划,梁甫只是其中指正蔡和的一环,真正的主攻辩手还是他简宪和来做,没想到眼下竟然已经提前完成目标。
“可如此一来,大郎你岂不是成了蔡家的眼中刺?”沉吟许久,刘备也悠悠叹息一声。
而他一语话落,方才昂然陈词的梁甫,此刻也沉默下来。身为荆襄大族,蔡家绝不会允许一个寒微人物,三番两次的挑衅。对此梁甫只是笑着摆了摆手,让刘备不用挂怀,他自有办法。
随后,众人各自散去回苑休息。
不过,梁甫回到房舍后,并没有立即休息。而是摸出他的斩马刀,安静的擦拭了一会,大约半个时辰后,待夜已安静。梁甫才负刀悄然起身,缓缓打开门扉。
“夜已深,大郎此时要往何处?”
刚踏出房舍,梁甫便迎面撞见一人,白袍白甲手持长枪,如月下柏松昂然挺立在前。
双目交汇,梁甫也不扭捏,直言以对,“白日既已与那蔡和结下仇怨,再说甚么相忍为国的话,就有些虚伪。为绝后患,此刻我便是要去杀之!”
“好胆气!”朗然轻笑,赵云眼中满是激赏,“方才主公便与我言,以梁大郎你之胆略,必不会容忍蔡和那厮再行后事。”
“眼下子龙意欲何为?”盯着对方,梁甫沉声,“要阻我前路吗?”
“梁大郎!”当场赵云轻喝,“你端的小觑天下英雄!你梁大郎固是胆气豪士,我常山赵子龙也不是无胆之辈!”长枪一震,“今夜我与你同去!”
月光下,长枪泛起点点寒芒,引动梁甫内心阵阵涟漪。
于是两人一刀一枪,当即便出了左将军宅邸,直奔蔡和居所。
而正如梁甫所预料的那样,憋闷一肚子不爽的蔡和回到家中,痛饮数碗酒后,依旧不能解气。随后,更是纠集襄阳城内十数名游侠泼皮,谋划着在刘备回返襄阳的途中,搏杀梁甫,解心头之恨。
“蔡都尉!”手握斩马刀,猛然推开蔡和的别院,看着满院的游侠泼皮,梁甫掩上门不屑轻笑,“不需你潜心谋划,我自己送上门来了!”
“梁甫!好大的胆子!”狰狞发笑,蔡和也是二话不说,随手抽出宝剑便冲了上来。
“来的好!”当即大喝一声,梁甫与赵云犹如两头猛虎,冲进人群便是厮杀起来。
只可惜这群泼皮平日在乡间逞强惯了,如今果真遇到军中悍卒才彻底明白,什么是杀戮。哀嚎惨叫声起伏不断,梁甫一路杀到蔡和面前。此时已经满身血污的他,早已经杀红眼。
与蔡和疯狂对轰几刀,梁甫直接将他手中的宝剑砍落在地。一把揪着蔡和的头发抓了过来,梁甫盯着这张从开始就想弄死自己脸,忽然笑了笑。
“我...”
不等蔡和话说完,梁甫抬刀就在他的脖子上划拉下去,如宰鸡一般,彻底了结。
至此,整个夜空都安静下来。满院的游侠泼皮没有一个活口,最后一把大火烧了这间别院。
翌日,襄阳城内坊间传闻,蔡家都尉蔡和由于平日为非作歹,在都尉职务被废后,当晚便被游侠找上门去,火并身亡。
------------------
初,帝屯新野,为表藩附。获北境之谍,送至襄阳,久无音信。甫乃谏曰:“今强敌在北,获谍而不宣,我辈固坚,难防腹背厄难。”遂与帝同驱向南,会表于襄阳。时,表不能理事,为权臣瑁所挟,甫当廷议对,据理力争。以蔺相如迫秦之势,使瑁屈服,遂让樊城与屯,以安军心。后,帝深赞甫:“武可征伐,文能定邦。汉之梁柱也!”--《汉书.梁甫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