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叔从叶伯伯家里搬来录像机,人家又不好拒绝,幺叔的个性里缺乏礼的元素。他把录像机搬来了,要播放。
有时候播放武打片还有周星驰的搞笑电影,所以引来村里的一些大孩子来屋里观看,我觉得这没什么。
不过有次听亲戚说:“平儿放的好电影……”
有天上午,一个亲戚去幺叔楼上看电影,去了一会儿。我随后上去,门是关着的,可我从门缝里看了一眼。原来他们说的是真的!
我赶紧走开了,这时候我的大脑并未被邪恶的东西所迷,起码还能在看见之后赶忙跑开。
有个群乐小学的小学生,每次回家都会往我家旁边坟场上的小路经过,然后走后面田地路上回家。她一点儿也不害怕,背着小书包高高兴兴的回家,长的可爱极了!
我多次看见她。我的脑子出现了一种危险的想法……谋划着具体的实施细节,可这时候,脑子里浮现出事情败露的后果,光想想都浑身打哆嗦!
不良习惯带来的罪恶感由此始。
父亲去了一趟县里伯伯家里,他天快黑了才回来。他说道:“到车站了,xx把我喊着……送了一包衣服给我,用蛇壳袋装起的……”
我一听:一包衣服?从床上起来,听见父亲也上来了。“放弟儿房里。”他说道。
就这样,一蛇皮袋的衣服放在了我的房里,我放在小幺柜子下面。天晚之后,我打开袋子,看看是些什么衣服?一打开,一清理,大失所望,没一件适合我穿的衣服。全是女孩儿装,给妹妹穿又太大了,这有什么用?
但这些衣服,发生的效果与墙上的那些画儿类似。
周末放假,提着洗衣桶去上荡槌衣。
路过xx的家,听见下面xx的屋里传来麻将的声音,并且父亲的声音清晰可闻。迎面走来xx的爸爸,他说道:“这是你爸爸打牌的声音是吧?他收的电费就打牌,我们全部不交电费!”
他嘟噜着从我身边走过去。我不得不承认这就是父亲叫牌的声音,搓麻将的声音清晰可闻。
别说白天在某人家里打牌,就是晚上,父亲也时常带着电管站的人或者哥儿们来楼上搓麻将,会搓得很晚。那时候我也没睡,看黄山头里的《还珠格格》,一集一集的接着放。
可是某一天,父亲玩的就过火了,自己把自己玩的失踪了。他一共失踪了三天。
第一天,奶奶唠叨着:“爱儿昨天晚上没回来!”老人还是嘟噜着父亲,她一直关心着儿子。
第二天,奶奶骂道:“他是不是死在外面了?又不管屋里!”
第三天,奶奶只好杵着棍到处找。去了罗书记家里,也去了其他人家里,都没发现父亲。
可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发现了父亲,奶奶在紫陵村找到了他!
父亲冲起回来后,像是满腹怨恨需要宣泄……还好我去上学了。心想,有没有这个父亲都一样。没他,我不用长达十多年的对父亲恐惧和害怕;有他,又仿佛还存在着希望,说不定哪天菩萨施了法,他就肯归屋务农了。
偶尔,父亲稀奇的在家里忙农,他也会温和的说道:“弟儿,太阳大,你回去吧,外面晒人。”
这多么的像是慈祥的父亲,好像菩萨显灵了。
当他偶尔和爷爷奶奶一起务农,我心里是多么的感动啊!却又紧张……
是的,我高兴的太早了。他最多三天,少的时候某个上午或者延续到下午。这仿佛是他给家里人画了一张饼。
他在家的脸色十分难看,一双三角眼,里面像是装着死鱼的眼睛。看他的父母子女兄弟,真是前世的冤孽!奶奶抱怨过他的表情:“像是带了一张鬼脸壳!”
两个儿子不肖,奶奶依旧时常还在为当初叔叔的婚事而大骂。奶奶不管是求父亲还是大骂,都无法改变父亲的铁石心肠。她一直以来迁怒我和妹妹。
我看见妹妹洗衣服,我看见妹妹手上的皮都蹭破了。可为了不被奶奶骂,怕自己动作不规范,她还是忍着痛按照奶奶的动作要求搓洗。
老人怒不可遏,她发疯的时候,会不顾一切的骂:“您娘……您老家伙……”
她不厌其烦的用辱骂的态度来提醒我“没娘”、老家伙又是如此。我恨的咬牙切齿!
妹妹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她安慰我:“哥哥,别恨嗲嗲,她养了我们这么大……”
妹妹何尝不悲痛?她又何尝真的就麻木了?
周末,早上,火红的太阳十分兴奋,绿色的嫩芽儿都已经进入成年。这样好的环境是可以引起人的无限遐想和彤景!
但别人家里嬉笑的声音和我们家里辱骂的声音差别太大,老人越骂越起劲儿,停不下来,而且喊起来真是运动员也不及她。
我被奶奶骂急了。早饭没吃,我没有对破口大骂的奶奶动过手,也没有反过来和她对着骂的习惯。我想起父亲,我气冲冲的找了两根大棒,竖在楼上堂屋里,等父亲回来之后我就跟他决斗。这样也好,儿子和孙子,老人只能看见一人了。
爷爷发现了不对劲,我听见他年迈的脚步声走上楼来了。二楼堂屋门我已经关上了。
我听见爷爷的声音,他说道:“弟儿?”
我不应,爷爷有些生气,他吩咐道:“把门开开!”
爷爷生气我就害怕。我忍住哭,就是不应。爷爷愤怒的喊道:“弟儿?你开不开门!”我害怕爷爷生气,于是就把门打开了。
爷爷走了进来,抢过我的棒。我哭喊道:“我跟老家伙拼了!要么他把我打死,要么我把他打死了,要这个老家伙有x用!”
爷爷生气的把两个大棒拿下去。下面的奶奶仍旧在破口大骂,这个老妪骂起来像是号丧,声音响彻柏枝乡。听起来让人胸闷,急躁不安。我真是受够了,这样的成长经历不知道还要持续到哪年哪月?为什么家人就那么吝啬“亲切”而不肯施舍给子孙,却随意的奉献给外人?我躲在房里痛苦万分!
唯有躲在楼上一个人自娱自乐就清静了,要不就放牛去,尽管热,牛淘气,但清静。听不见老妪的号丧,身心都轻了。
这时候天已经进入夏天,可以赤脚走路了。我拉着牛去了思啊湾堰那里放牛。
傍晚的时候,朱家浜的xx和xx两人在堰里头钓鱼。他们三个人在一起钓,我把牛栓了,看他们钓。xx得意极了!一条条鱼就像自动被他勾起来一样的,他们两个你一下我一下,只看见浮漂动两下,再一拉,鱼就自动上来了。这简直是岂有此理!猪都没这么蠢,水里的鱼就看不出来是在钓它们么?
我坐在岸边,他们两个站立着一拉一后退,鱼就从我头顶飞过去。我看直了,原来钓鱼是这么容易啊!
奶奶曾骂:“人家屋里的娃儿啊∽都晓得∽钓鱼拌生活,俺屋里的娃儿∽就一天到晚住绣花楼!”
想必娘老子的话已经被她骂的腻了,又时常扯着嗓子骂我和妹妹比不上别人家的孩子。我决定了,找爷爷要钱买鱼钩,得找个更有趣儿且健康的游戏。
一天,在堂弟的指导下,我开始学习钓鱼。找爷爷要了两块钱去柏枝台街上买了一段鱼线,一个鱼钩,还有一个浮漂。
回到家,堂弟说道:“这鱼钩估计10来斤的鱼都拉得起,太大了;这线粗的可以打甲鱼,太粗了;浮漂可以用来放麻饭勾,也太大了。”
我头脑里想,鱼嘴巴也不小,我是在头脑里比对了的。我估计应该是可以钓到鱼的,所以我还是蛮有信心的。就这样,砍了一把竹子,然后在父亲和堂弟的帮助下,一把鱼竿就完成了。
挖了几条黑蚯蚓,然后出发,堂弟也带了一把鱼竿,他那鱼竿整个就没我的威猛,很细很小巧。开始去了,去思啊湾。结果鱼漂动都不动。
他带我去了柏枝河里。那时候,这条河很迷人的,荡漾的河水,生机勃勃,一阵风吹过来,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么的美好!
我一个都没钓到,鱼漂还是动了的,又像是被拉走的感觉,可我慢慢的提钓竿,就是不见鱼上来。
堂弟叮嘱我:“哥,你提钓竿的时候使劲儿一拉,有时候能勾住鱼的鱼鳃,也拉的起来。”
我就硬是改不了,提钓竿的时候硬是舍不得一拉,而是要慢慢的提,太紧张了,心跳不允许再加速了。
堂弟显得很惬意,小得不如指头大的鳑鲏竟被他一拉一个。我就不是滋味了,我就硬是拉不上钩。
后来,我一个人常去这条河里钓鱼,选择同样的地方,因为这里的风景好。
我从第一次握钓竿起,到十八岁以前,从来没有钓到过一碗鱼,哪怕用上一天的时间。现在回想起来,一个是没有红蚯蚓,一个是钩不锋利。我喜欢节约用蚯蚓,因为蚯蚓好难挖。只要钩上还挂着一节蚯蚓就可以了,也总是舍不得用力提竿。
别人家的孩子为了获得红蚯蚓都刨人家屋后墙角去了,然后舍得本的把一整条蚯蚓挂在钩上。这在我看来简直不可想象。果断的提钩这需要极大勇气!
有些鱼傻,我就把一节蚯蚓挂在钩上不管了,我要沿着河边瞎逛去了。一会儿回来,看见我的钓竿在使劲儿摆动,肯定是鱼都饿极了,不然怎么会咬我的钩?钓上来之后,不久又钓到一条,我看着桶里的两条鱼,真的,每次都是这样,一两条之后就没有了。我感觉它们纯粹是关心我所以才甘愿献出自己的鱼身来咬我的钩,这样想来我于心何忍?钓不到一碗,就索性放了吧。
钓鱼专心的时间很快,不知不觉时间就流逝了。浮漂不停的动,就是钓不起来,倒是吊足了我的胃口。
本学期过了一大半,过完最后一个六一儿童节,我就感觉自己的童年就这样完蛋了。惆怅没用,伤心也没用,我估计老头子都没我这么惆怅伤感的。
老师给我们发了一张表,要我们填写。表格的头一行就是“热爱祖国”,热爱的就打,不热爱的……试想,怎么可能有人会不热爱祖国呢!
有不热爱祖国的么?我当时认为没有,汉奸已成为历史。祖国收回了澳门,显示了祖国的强大。
我很激情澎湃的,在爱国一栏里打,签字,我感到很光荣!
不良习惯不是没有克制的办法。打球的时候是没有这种冲动的,虽然我的技术很菜,还发现自己不是很受待见。但自己这份激情能胜过无耻的冲动!
看小说的时候就更不用说了,连续一整天克制住对我而言极为罕见,而连续三天保持住就是看武侠小说的那三天。书本能轻而易举的带来这种必须持之以恒的毅力!可问题是,家里的成员如何能意识到满足子孙的阅读需求?他们自己也没有文化上的熏陶,也就体会不到书本对子孙的重要性,都把有限的财力都用在了面子上。
如果说球能锻炼人的身体,书本有助于我的精力集中,那么钓鱼的好处实在有限。但是,不得不承认,这是克制不良习惯的第三种方法。
享受充分的自由出去玩,我想只要自己的个子和体力不足以撼动奶奶和父亲对我的威胁,我就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靠幻想和不良习惯度日。渴望里的看书只能在很多年之后,自己有了独立的经济,才能满足自己精神上的无底洞。在这之前,根本就是痴心妄想。
钓鱼不能天天钓吧?钓不到也感觉没啥意思了吧?不过,看着水纹波浪和浮在水面上的水草,我的思想里浮现出美丽动人的世界。
自由和需求都得不到满足,现实中奶奶无休止的破口大骂,让我的耳朵根本得不到清静。我痛恨菩萨和她师傅,神仙们夺走了老人原本赋予我们孩子的尊重。叔叔早就成年了,他把爷爷的关怀全部给我没收。爷爷不得不哄着幺叔,示意对他有多好,这样幺叔就能去田地里了。要不然奶奶怎么会时常当着幺叔的面叮嘱我和妹妹:“以后不要忘记幺叔了。”
父亲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他手把手的教会我不孝!
路人看我们家的目光虎视眈眈。
亲友们耐心的听奶奶谩骂和抱怨,表现出对老人的体贴和关切,却对这个家的孙儿孙女投来鄙夷的目光!
她们会亲切的叫道:“妈!”“嘎嘎!”
然后奶奶会报之以亲热的微笑和招呼!
老人转脸对妹妹或者我,呵斥道:“搬椅子!”“您老家伙又不管屋里!”
我们兄妹置于何地?!
妹妹是无辜的,这个家庭里的主要成员,算下来5颗脑袋,在长达十多年的时间里都没有发现自己正在犯着致命的错误。
写到此处,直到今天,唯一让我不打折扣的从心底里悔恨的事情,就是从小对妹妹的欺侮。5颗脑袋,我如果小时候能奇迹般的醒悟过来,那么我就是一个在逆境中能坚强的孩子,不是依靠在更弱势的人身上宣泄自己的负面情绪,更何况还是我的亲妹妹?那么我将是不一样的人,一个懂得负责任和理性思考的人!那么,后面的一系列错误,我想都不会犯,不会发生无法逆转的错误了。
悔之晚矣!自己的悲剧,写下来供读者品尝。</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