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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要买车

    大幺他们来到我们家里。那天天晴,还有个不认识的人,好像是小姑爷那边的什么亲戚。那哥们喝醉了酒,跑到丽奶奶家塌子里使劲儿叫嚷:“xx?下来!”

    亲戚们恼火又着急,都劝道:“xx早就不在了!”

    他仍然神经似的自顾自的喊:“xx!”

    这男人的那股子熊劲儿如果不受到约束,就徒增笑柄!

    许久以后,听说他有次又是喝醉了酒,在群英水库堤上呕吐,结果被警包车抓了去。通知他的家人:“用三千块钱来取!”梅幺幺很是生气。

    二年级发下来了制作书,我很是喜欢!里面有一个剪纸制作的内容,是我和爷爷两个人在塌子里共同完成的。是一个人坐着宇宙飞船,前面拉着一根补衣线,我牵着跑,哈哈!纸上戴着警察帽的叔叔可比这里的警察叔叔可爱多了,我牵着他满塌子飞!

    正值秋高气爽,外面的太阳即灿烂光彩照人,又不晒人,风吹过来能吹冷脖颈又还带着热乎气。就连天上的云朵,也如同棉花朵儿厚厚的,一层一层垒起来十分想坐上去。

    我总是忍不住要抬头看天上,看那棉花般的云朵。电视里面的孙悟空应该就住在里面,想着想着,仿佛自己就上去了。我正小心翼翼的蹲在云朵边上往下面看呢!

    伯伯和大幺来到家里,和奶奶浪豆劲儿。所谓浪豆劲儿,就是用米浆舀一些倒在一个像是平底锅里,然后放在开水锅里蒸熟,再取出来晾干。刚出锅的已经熟了,只是晒干了容易保存。后来,晾干之后还要切成卷儿,再多次晒,最后装袋子保存。

    整个过程几个人同时进行的话也很快。这种晒干后的豆劲儿十分美味!没有粑粑那种久放后的少水味儿,没有面条那种熵人,又不需要向米粉那样去买。所以这农村自家加工的美食,很受欢迎和普及。

    那时候有一段时间,伯伯或者大幺来赶场,落我们家。她们不知道从哪儿打听那么多关于车祸的消息?又还说的绘声绘色!说什么摇狗头车的时候车把手打到了胸膛,当即去医院就没了;又说,哪儿哪儿撞了人了……

    奶奶听了,“哎呦、啧啧……”

    “就是讲嘀不要他买车……”奶奶说道。

    谁要买车呢?当然是父亲。

    父亲和爷爷奶奶的关系持续恶化。父亲到了家里看见这家人,就是路人见了,也不可能这样憎恶着对方的。父亲的眼神,那态度,那脸色,比路人真还要不如!轻则争执,重则大吵一架。

    还好,王老师来了,我能往学校逃。与以往相反,我不再渴望放假,而是希望每天都留在学校里。

    老师有一项作业让我费了一番苦心,就是背乘法口诀。这点,我居然完全在同学们面前败下阵来,我的记忆力好像不适合背诵课文。同学中不少人一节课就背下来了,我背了两节课,还不能流利的背下来。

    父亲看准了机会,他师出有名的“帮我”。在半夜,他自己睡的吹吹打鼾,鼾完了一阵之后,他又清醒了过来,问道:“弟儿?背没你!”

    我都背乘法口诀背到半夜了。瞌睡连连,疲惫不堪。父亲竟有一项技能,就是自己能睡一会儿,然后又醒,醒了之后再骂我、敦促我。我被父亲要求站着的,所以想睡也不可能。

    终于,也不知道是多晚了。父亲睡在妹妹床上,妹妹睡在他的脚头。尽管房里开着灯,我还是眯了过去,我实在难以撑下去了,我坐在了椅子上。天已经冷了,脚底下有一个电炉子,里面炙热的灯丝像是拉的很长的弹簧一样卷在炉子里。对这种玩意儿我心怀恐惧,知道自己再冷也不能让脚挨到里面的铁丝!强烈的灯光,炙热的铁丝,冰冷的后背,除了床上父亲睡眠的呼噜声,周围是一片寂静。不知道堂屋里有什么?我后背又有谁站着?父亲什么时候醒了之后能开恩让我睡去?我忍不住抬起头来,睁开眼……又是幻象!为什么人会站在我前面的抽屉上?为什么前面镜子里边有人?

    我不敢吱声,生怕父亲醒了又强迫让我站起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乘法口诀终于背诵得流利了,但这跟父亲没有关系的,而是我自己在学校里努力。因为,我不允许自己再回到一年级的懵懂状态了!

    我逃到了爷爷的床上,死活不肯过去。但是……父亲真的很凶蛮,那时候他很容易就和奶奶吵起来的。如果爷爷和奶奶仍然像往常那样在灶房屋里嘀咕,互相安慰,父亲则从房里冲了过来,近距离对着爷爷和奶奶吼道:“您要死您个儿死啼!”

    还好只是这么冲过来凶,我以为父亲是要这么冲过来暴打爷爷或者奶奶的,我信他干得出来。所以在灶房屋里受不住惊吓,心跳都快在那一刻停止了。我恨,是父亲手把手从小教会我不孝的!

    这个父亲,我认为他根本没有资格和爷爷奶奶吵,懒而凶暴的人有什么资格和勤劳养家的老人吵架?

    有一回,我禁不住父亲的威吓,硬是从爷爷的床上爬了起来,战战兢兢的回到父亲的房里。

    父亲怒火万丈,仇恨着我们。他强令我坐在椅子上,而他自己又睡到了下面自己的床上,他的头朝着妹妹上铺方向。他的脚头有一把椅子,他声色俱厉的对我吩咐道:“坐待椅子高头,搬过来些!”

    我把椅子搬过去些,这样椅子背挨得父亲近些。他用脚蹬了下椅子靠背,我以为他要踹我。

    他嚷着命令我:“不准睡!”

    于是,我就这样坐在椅子上。

    许久许久……他的那项技能又发挥出来了,自己吹吹打鼾,鼾了一会儿,一脚从被窝里翻出来,踹在椅子上,他嚷道:“弟儿?你还在没你!不准睡!”

    我有气无力的,又伤心,又痛恨不已,只得答应他:“在。”

    他听了又睡过去。之后,又醒了,一脚踹了过来,厉声问道:“弟儿?”

    我只得哀求道:“爸?”我忍住没有哭出来。

    但我没有哀求他让我睡去,我咬牙恨着:只要我不死,我会记住今天的,我会记住你的所作所为!

    半夜,身上冷。

    父亲这时候想必睡的沉了,我拿过父亲脱在椅子背上的衣服,盖在身上。我不愿意闻他身上衣服的气味儿,可持续的冷让我难受。

    后来怎么样了,就不记得了。父亲剥夺自己儿子睡眠的手段,儿子是否要靠着发毒誓熬下去的地步?

    白天,看见了父亲,不得不温驯的低下头。等他走过去,我看着他的后背,我心中发誓:“我不会跟父亲,有一个地方相同!”

    跟着爷爷去赶场,我抱住爷爷的手,爷俩走在公路上,到了上坡那里,快到秋姐屋了。

    我满怀疑惑,问爷爷:“爷爷,爸爸是怎么了?他怎么那样?”

    爷爷回答道:“你爸要买车,就不让他买。外面好多出车祸的,万一出了车祸那么搞!”

    爷爷接着说道:“你么儿长大了就和您老家伙一块皮!”

    我听了爷爷这话十分生气!但又不能发作,只好撅着嘴,回道:“我怎么跟爸爸一样?不会!”

    老人不知道自己的孙子内心里已经和他的儿子有着怎样的隔阂了!大概,他不知道自己的儿子是怎么凌虐自己的孙子后人的。

    在父亲买车的问题上,我想,不给爸爸买车,他也一样不在家干活。买了车,就是出车祸死了,或许不能不是件好事。但我没有说出口,我当时不知道这意思该怎么说,只是苦闷的看着爷爷。

    我拉着爷爷的手去赶场,爷爷是我唯一的依靠,是我唯一的关怀。所以我相信,爷爷永远也不会倒下,他将永远活着,并且硬朗,因为孙子不能没有他啊!

    学校下课后,我总是忍不住朝高年级那边看看,总是希望她会出现。她多半是家里没钱读书了所以没来,可是,就算没读书了,怎么她也不来看我?</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