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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等待

    这只是一场试探性的战斗,就是相互摸摸对方的底。

    因为背嵬军和虎豹军还没到了,双方的战略对峙态势还没完成。

    对于这样事关国运的战役,没人敢轻易开展。

    有时候战争不仅仅比的是力量,还有毅力和忍耐。

    境州。

    群山如海,层峦叠嶂。

    一个人行走在群山之间。

    两边的山壁并不陡峭,却是树木茂盛,郁郁葱葱。

    不时有猿啼声传来。

    一壶酒,被他拿在左手。

    一把刀,被他拖在身后。

    因为酒,他变得半醉。

    因为刀,他才浩荡天地。

    踉跄地行走在山路上,其前面有风,有雨,还有飘落的叶子。

    一个醉汉。

    一个刀客。

    不知是人醉,还是心醉。

    他的刀劈向了风,还劈向了飘落的花朵。

    却劈出一片血雨。

    山间雨骤风急,慢慢汇聚出一个人的影子。

    “牧野,花非人已经战死,你的部下也都死光了,你还要抵抗多久?”影子说道。

    多久是多久?他不知道,他只是对着酒壶痛饮一大口酒。

    也许就是一大口那么久。

    他的兄弟,三万多人,在平阳之战中,死的只剩下他自己。

    所以,他并不怕死。

    死和活着就是一大口气的事。

    只是,他不想浪费自己,想尽可能多杀些敌人。

    一边饮酒,一边杀人。

    半梦半醒之间,刀光卷帘,黄花瘦。

    那个风雨中的影子被刀光略过,又化成无边的风雨。

    雨下得更急,雨滴是山石。

    摧毁了树,摧毁了野草。

    就是没有摧毁刀光。

    刀光似水,在山石间流淌,那割裂和碰撞发出的声音,就是流水声。

    境州是唐国的境州,他是赤甲军的一员,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停止反抗。

    反抗一种态度,也是一种等待。

    也许他会等到黎明,等到唐国大军的到了。

    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内心的执着与坚持。

    在他的眉心亮着一盏紫色的燃灯,头上闪耀着明亮的光环。

    疲惫,这些天他一直在战斗,怎么会不疲惫?只是心里在喊:“多杀一个,再多杀一个。”

    支撑他的还有酒。

    一草一木,雨骤风急处,全是敌人。

    花非人大元帅死去的时候,告诉过他们,不要投降,投降唯一的命运就是被坑杀,像长平之战那样。

    即使大元帅不说,也不会有人投降。被坑杀这个结果大家当然知道,还有一点,那就是唐国人的骄傲。作为一个高高在上的唐国人,去投降低劣的西岐,那是比死还让人接受不了的事。

    显然,现在捕杀牧野的这支队伍,不再是普通的军队,而是专业的捕杀队伍,可对牧野来说,并没有什么不同,他是在战阵中锻炼成长起来的,练的是杀人技,所有的花俏在它面前都不值得一谈。

    喝一口酒,杀一个人。

    杀人是为了捞更多的本钱,喝酒是为了庆祝杀人。

    直到山谷里,路两边,只有风雨,没有人。

    直到远山传来的狼叫。

    “狼人,他妈的狼人!”他喝了一口酒说道:“这玩意也要趁人之危。”他并不害怕,还浅浅地笑笑。

    这玩意一直在醉人之国的西边,西岐的北面,那片广阔的草原上。

    今天居然出现在唐国的西疆。

    牧野醉眼蒙眬,在他视野的尽头出现数十个人身狼头人,一个狼人有两个成人大小,身体魁梧强壮,只是狼头太丑。

    牧野依旧拖刀前行,可他的酒已经不多了。

    那些狼人并不是走,而是跳跃着前行,每一次跳跃,都有几丈远。也许只有无羽箭才是对付他们的利器。

    迎风一刀。

    刀光炸裂,最先来到的狼人被纵着劈成两半。

    又有一刀,携雨前行,将一个狼人拦腰斩断。

    风雨中,刀光停歇,牧野拄着长刀,喘着粗气。他晃了晃酒壶,里面没有一滴残酒。

    一个更加高大的狼人从狼人的队伍中缓缓走来,手里拿着实心青铜大棍,狼嘴里吐出人话:“你很强!只不过到了强弓之末。也许你现在连刀都提不动。”

    刀光又起,一个狼人头颅斩落在地。

    “老子最不爱听这样的话。”牧野说道,刀光收回,长刀被他重新拄在地上。

    “你这不是找死,你这是想死。”狼人头领无奈地说道,身上散发出无限的光芒,长棍单手递出,不是横扫,而是前捅,招数怪异。

    长刀碰到棍上,长刀飞出。

    青铜大棍继续前进,并没因为长刀改变一丁点儿方向。

    青铜大棍的前方就是牧野,牧野在笑。

    并不是他还有后手,而是他觉得自己就要解脱,就要去见自己死去的兄弟。

    这一刻,他等待很久,从平阳之战后一直在等待。

    “他不能死。”有声音在风雨中传来,还传来了一个拳头。

    拳头并不粗壮,很白,甚至算的上秀气。

    拳头和青铜大棍的前端碰在一起。

    搅起一片风雨。

    一拳,将青铜大棍打成铜饼,将三境的狼人首领打成一堆肉泥。

    三境啊,而且还是狼人,同境界要比人类强横不少,却被一拳打成肉泥。

    那一拳就是普普通通的一拳,几乎连元气都没用上。

    如果现在有酒就好了,牧野想喝一大口。

    “我有酒。”少年居然递给他一个葫芦,很压手,咣当一下,满满的酒。

    “你不能死。”少年看着去时比来时快的多的四散的狼人,对牧野说道:“我还有很多的事需要你做。”

    “比如,把逃散的赤甲军集合起来。”少年说道。

    “我们在等待,敌人同样在等待。我们等待的是背嵬军和虎豹军。西岐等待的却是狼人部队。”少年并没有介绍自己,而是继续说着这个话题,一脸忧虑:“我们的兵力本来就不占优势,如果再有狼人帮助西岐,情况确实危急。现在,对我们来说,每一个兵源都非常珍贵,所以,请你尽最大可能收集每一个能收集到的逃亡赤甲兵士。”

    可现在,牧野最想问的却是:“你是谁啊?干嘛操那么多心?”

    “我是李清。”少年终于说出了名字。

    这片山谷已经被摧残的不成样子,狼藉一片,树断花折,可只要有风,有雨,有时间,很快,又会回到郁郁葱葱的样子。</br>